镇南王妃却瞥了眼薛国侯夫人,似笑非笑道:“久闻薛国侯夫妇感qíng甚笃,却不想,侯爷竟顾惜侯夫人致此。不惜违君臣纲常,在府中对夫人说起国事来也洋洋洒洒毫不顾及。此番深qíng厚谊,但是让本妃大开眼界呢。”
她说的是云淡风轻,但是薛国侯夫人听的却是大惊失色。
自古女子不言国事,否则便是有违君臣纲常。这说得轻一点无非就是私下几句揣测而已。可若说大了,便是对君王不敬,qíng节严重肯能还会抄家灭族。
薛国侯夫人当即白了脸,镇南王妃却不容她辩驳,继续说道:“不过你一个二品臣妇,在此高谈阔论揣度皇家君王之心。薛国侯夫人,你当真以为你侯府或者太师府势大滔天,可以凌驾于皇权之上么?”
最后一句你已经不是不温不火,而是疾言厉色,震慑所有人的耳膜。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些命妇,丫鬟嬷嬷以及车夫全都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更不用说薛国侯夫人了,几乎在镇南王妃话音刚落,她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揣度君主圣心,恃宠而骄,胆大妄为。无论哪一条罪名,都够太师府和薛国侯府满门抄斩。而在场的所有人,既是听见这般妄言,焉能有命在?
所以所有人跪在地上,脸色发白,额头上冷汗层层,心里把不知天高地厚的薛国侯夫人骂了个半死。
薛国侯夫人自己也被吓到了,怔愣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急急道:“王妃息怒,臣妇不是这个意思,臣妇…”
“那是何意?”镇南王妃一挥袖,眸光清冷。
“刚才那些话难道不是你说的吗,众目睽睽,这里多少人都听见了,难道你想否认?是谁说什么皇上求贤若渴?又是谁说我大昭如何如何发展?这些事,你一介妇人如何知道?”
“我…”薛国侯夫人想为自己辩解,此刻他心里后悔死了,为什么要在镇南王妃面前托大?不过就是想狠狠警告威胁一下那裴思颀,让他不要退缩。没想到,却让镇南王妃抓住了话柄。
该死!
镇南王妃冷眼看她一脸懊恼的模样,这样丑陋的嘴脸,也不知道当初薛国侯是怎么看上她的。
“皇上如何招才纳贤,那是朝廷之事。你一个妇人妄自揣测已是犯了大忌,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起?你当真以为薛国侯府和太师府可以只手遮天了不成?”
她冷哼一声道:“薛国侯夫人,容本妃提醒你一句。无论是薛国侯府,还是太师府,都无法做了皇上的主。你可知你今日在这大放厥词,若传到皇上耳朵里,你薛国侯府和太师府有多少条命能承受天子之怒?”
薛国侯夫人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玩玩没有想到,她一时妄言,居然被镇南王妃如此步步紧bī,抓着她不放。
秋明月却知道,镇南王妃除了真的恼怒薛国侯夫人的狂妄自大以外,更是再变相的告诉裴思颀。薛国侯府权势再大,那也只是外臣。薛国侯夫人又紧紧只是一个深闺妇人。她许下的诺言,根本不可当真。
况且今日过后,薛国侯府只怕再也没有嚣张的资本了。
裴思颀跪在地上,心中自是有一番思量。
眼看差不多了,秋明月才微微转过身来,轻声细语道:“王妃息怒,姨母只是怜惜明月今日无辜遭人陷害诽谤,想要为明月讨回公道,并非有意妄言。还望王妃莫言怪罪,一切都因明月而起,明月甘愿受罚,以安王妃之怒。”
她说着便要盈盈下拜,眼睫上仍自挂着泪珠。娇娇弱弱毫不可怜。
“明月,快别这样。”镇南王妃见她分明身子柔弱不适,受了如此委屈还为仇人求qíng。既觉得她傻又为她的宽容良善而感动。怕她再次晕倒,连忙扶着她。叹了一声。
“明月,我知道你是个实诚的孩子。可是就是因为你太善良,人家才得寸进尺,非要把你往死路上bī你以德报怨,人家可不会感恩戴德。这年头,恩将仇报的人多了去了,你还没受够这苦么?”
镇南王妃看似怜惜宽慰教育秋明月的一番话,实际上是在指桑骂槐。薛国侯夫人和裴思颀,以及方才冷嘲热讽的那些贵妇,全都羞红了脸。
秋明月低下头,低声道:“别人如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未做亏心事,我问心无愧。”
她顿了顿,抬起纯净美丽的凤眸,笑意盈盈道:“况且古人言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了错不要紧,关键是能改就行。”
“王妃常年吃斋念佛,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自是有一颗善良慈悲之心。今日你这一怒,可吓坏大家了。”
“而且啊,生气可是容易变老的。王妃你这么美丽,若因明月动了怒气而使王妃有若损,便是明月的过错了。”
她拉着镇南王妃,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既显得亲昵,又缓和了气氛。看似在为薛国侯夫人求qíng,实则再次qiáng调了刚才薛国侯夫人的咄咄bī人和张狂嘴脸。
镇南王妃心如明镜,暗道这女子聪慧。
她看了眼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一群人,神色淡淡“好了,别跪着了。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本妃也以权压人呢。”
秋明月心中暗笑,没想到镇南王妃也这么顽皮。连这个时候都不忘连敲带打的讽刺薛国侯夫人一番。
薛国侯夫人脸色不太好,却无法辩驳什么。
“谢王妃。”
贵妇们都松了口气,“连连道谢。”
镇南王妃却道:“别谢本妃了,谢明月吧。”
众人一愣,而后又齐齐对秋明月投以感激的目光。正想行礼,秋明月连忙后退。
“各位伯母可别这样,折煞明月了。”
如此谦虚态度,更是让人心中好感倍生。秋明月一言一行,先挑动薛国侯夫人心急大放厥词,致使镇南王妃生怒连累众夫人。她再加以缓和求qíng,不计前嫌为众人求qíng,又不受感激。既博得了贤淑善良的美名,又赢得众人羞愧感激之心,对他好感大幅度上升。
今日之事,为秋明月日后混迹于贵妇圈打好了良好的基础和条件。
她淡定而从容的站着,不悲不喜,不卑不亢。微风轻徐,chuī起她面纱一角。
裴思颀抬头,刚好触及她侧脸冰山一角,只觉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心中却是更加羞愧了。
第七十四章 众人bī迫,绿鸢哭诉
薛国侯夫人是受教训了,可今日祸起之因,却没有完。
镇南王妃又看向裴思颀,“现在,可以说出真相了么?裴公子?”
裴思颀被最后那三个字震了震,双腿有些发软。
薛国侯夫人递给他一个眼神,冷漠,而森寒。他苦笑,早知如此,他便不该做这等下做污人名节之事。如今面对镇南王妃的威压,他心有苦楚,却无法诉轻。
咬了咬牙,他道:“王妃明鉴,当日在下受难之时。的确有贵人相助。那时我晕迷在破庙中,没看清那人长相,只模糊看到是个女子的身形。等我醒来后,身边多了这幅画像。而这画的旁边刚好有青萱两个字,我便更加肯定,救我的人是个女子。”
“后来多番打听查找,才知画中之人竟是出自京城秋府,我这才千里迢迢赶来,以求报当初救命之恩。方才失礼冒犯之处,还请五姑娘海涵。”
他说着,大大方方对着秋明月躬身一礼。秋明月没有避开,受了他的礼。眼神带着几分笑意和打量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说实话,裴思颀的确够聪明。一番话说得谦卑有礼滴水不漏,却又避重就轻。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冒失,而是感于他一介贫寒书生为报当日之恩,竟不辞辛劳,千里赶赴京城。
如此有qíng有义的男子,实属难得。
镇南王妃却又问道:“那么翠微湖凤昕亭又是怎么回事?”
裴思颀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
“在下本想着,女子闺誉为重。或许姑娘只是一时心善救在下于危难之中。时隔多日,只怕早已忘记。”
“然,诚如王妃方才所言。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下又岂能于姑娘大恩视做无物?怕姑娘碍于世俗礼教不敢承认,是以才会…”
他说到这儿有些羞愧,拱手道:“在下原想找到秋府去,奈何自觉寒酸鄙薄,恐污人眼。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秋明月蹙眉道:“你倒是全了恩泽,可就苦了我秋家女儿颜面。你既是熟读圣贤书,岂不知君子有所谓有所不为之理?你今日这般猛làng,若非王妃在此,以证我清白。那我岂不是要一头撞死?”
她仍旧站在镇南王妃身侧,微微侧身,没有看裴思颀。语气似怒非怒,既好笑又好气。
“若单单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你偏生还要说那许多令人误解的话。你…还有那诗,竟是如此的…”她一时气结,转过身去,低斥一声。
“真是羞煞我等。”
裴思颀更加尴尬,忙辩解道:“姑娘误会了,那诗当真不是在下无中生有。”
“哦?”镇南王妃挑眉,“这么说这话落于你手的时候这诗就已经在这上面了?包括明月的小字?”
裴思颀点头,“是。不然在下也不会这般冒昧前来。”
镇南王妃眼神悠长,似明白了什么。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去年二月十五,huáng昏时分。”
沉默许久的大夫人这时候迫不及待的开口了,“去年那个时候太老夫人生病在塌,明玉一直守候在chuáng侧,如何会去什么扬州?倒是某些人,只怕自己做了亏心事,却拿明玉的画像代替吧。”
这某些人,自然就是指秋明月。大家心照不宣,却是更厌鄙大夫人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大夫人还不死心想将脏水往五姑娘泼,当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薛国侯夫人黑了脸,暗骂这个妹妹脑残。方才镇南王妃已经震怒了,她还想在老虎头上拔毛吗?
镇南王妃眼神冷了下来,秋明月却一脸委屈。
“母亲可是在说女儿?”
大夫人一噎,没想到秋明月当着那么多人把她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而且还一脸无辜的表qíng,更是让她无法发作责怪。只得冷斥一声,“谁做了亏心事,我就说谁。”
她一甩衣袖,讥讽道:“这事儿发生在扬州,老爷常年在京城,谁能知道你和你姨娘都在扬州gān了什么?一个闺阁之女,没了世家大族规矩限制,行为不堪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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