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国侯夫人摇了摇头,“正如你所说,你是长房,又是这秋府的当家主母。她虽也是老太君的嫡亲媳妇,可到底只是二房,在这秋府里,衣食住行还不得看你脸色?你呀,就是冲动有余,智谋不足。若非当年姑婆做主,只怕如今这掌家之权都要落入二房手中了。那huáng氏可jīng明着呢,你可别被她给算计了去。”她顿了顿,话题又扯到了沈氏身上。“还有那沈氏,你要看好她,万不可让她爬到你头上来。如今妹夫宠着她,不外乎就是看她有几分姿色以及心中愧疚。男人嘛,哪有不偷腥的?”她嘴角勾起一抹淡冷的弧度。
“你只要表现得大度一些,老太爷也会觉得你贤惠。妹夫即便再宠那个女人,为了前途,也不可能宠妾灭妻。秋家是百年望族,老太爷尤其注重名声。你也别整天都想着盯着那几个姨娘小妾,让妹夫觉得你心胸狭窄。没有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宽容大度,善解人意。至于那沈氏—”她轻哼一声,“不过就是个罪臣之女,她在这京中举目无亲,又是个小妾,以后的生死还不是得拿捏在你手上?还有那个秋明月”她眯了眯眼,“看着倒是有几分聪明,不过那又如何,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而已。再过两年,等她及笄后你将她嫁出去就得了,用不着费心思去对付她。倒是沈氏那个儿子,你得多费费心了。”
大夫人皱眉,“不过一个庶子,有什么可费心的?”
薛国侯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庶子?呵…那可是妹夫至今为止唯一的儿子。”
大夫人眼里又she出恶毒的光芒来,薛国侯夫人接着说道:“你膝下无子,倒是可以将那沈氏的儿子作为嫡子养在身边。”
“什么?”大夫人简直尖叫起来,“让我给那个贱人养儿子?”
“你小声点。”薛国侯夫人瞪了她一眼,“只要你将沈氏的儿子过继到膝下,老太爷也会觉得你宽厚大度。长房不能没有嫡子,何况那沈氏的父亲虽然现在还未官复原职,但是好歹脱了罪。前两天我听侯爷说起,妹夫好像在朝堂上举荐过沈从山重新上任扬州县令。你想想,如果沈从山真的官复原职了,那么沈氏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了,她又生了儿子,难道你想让妹夫提她为平妻么?”
“你说什么?”大夫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就不顾形象的跳起来了。她紧紧抓着薛国侯夫人的手,眼神愤怒中竟还有着一缕惊怕和慌张。
“你说沈氏那贱人的父亲要官复原职?老爷给举荐的?”她简直不敢相信,“他要提沈柔佳那个贱人为平妻?”
大夫人心头有一把火,烧得她连声音都变了。
“他居然想让那贱人跟我平起平坐?”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被修剪得尖锐的指甲深深掐入ròu里,眼瞳闪烁着冷狠的暗芒。
“你小声点。”薛国侯夫人怕被别人听见,连忙阻止她。
“现在皇上的圣旨还没下来,你急什么?当初妹夫在朝堂上提及这事儿的时候,哥哥就一力反对,皇上也没有立即下旨,可见这件事儿还有回缓的余地。再说了,父亲也断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qíng发生。堂堂太师府嫡女,怎能与一个罪臣之女平起平坐?岂非让人笑掉大牙?放心吧,我会和侯爷细细说明的,那沈从山在狱中呆了那么多年,皇上也不放心啊。”
大夫人这才心绪平稳了些,不过想到大老爷处处维护沈氏,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早知道当初就该让沈从山死在狱中,又何来今日这许多烦恼。”
薛国侯夫人一惊,轻斥一声。
“闭嘴,你越来越不知道收敛了,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大夫人这才作罢,又想到秋明玉和薛雨华的婚事,便拉着薛国侯夫人的手道:“长姐,华哥儿和玉儿…”
薛国侯夫人了然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华儿一向对我和侯爷孝顺,断不会忤逆于我。玉姐儿今年也十四岁了吧,等她明年及笄,我便和侯爷商量娶她过门。”
大夫人大喜过望,“真的?”
薛国侯夫人脸上微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本子。
“庚贴我可都带来了。”
大夫人喜不自胜,“长姐你等着,我立刻去拿玉儿的庚贴来与你对换。”她作势就要起身,却被突然走进来的秋明兰打断。
“母亲。”
薛国侯夫人皱眉,眉间有些不豫。她正与大夫人说话,秋明兰作为晚辈,就这么突然闯进来,可谓失礼,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婉约知礼?
大夫人也是一愣,倒是没有多想。
“明兰,你怎么来了?”
秋明兰一进来就看见薛国侯夫人手中拿着的红色更贴,手便拽紧了几分,知道自己突然闯进来引得薛国侯夫人不悦,可是她没有办法。
咬了咬唇,她面上带着几分惊慌之色的说道:“母亲,刚才祖母在屋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让您现在过去呢。”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她刚从老太君那里回来,这个时候老太君能有什么事?
薛国侯夫人皱了皱眉,道:“快去吧,省得去晚了老太君心中不豫。”
大夫人点点头,示意丫鬟带薛国侯夫人去客房,自己则带了贴身丫鬟嬷嬷去了寿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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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斩其爪牙,神秘来客
寿安院里,老太君坐在上座,脸色yīn沉。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大夫人进来后,首先看到的就是站在堂中央的秋明月。她眼神迸she出yīn冷的光,又是这个小蹄子。然,当她的目光落在一直躲在秋明月身后,一脸惊怕的秋明絮身上的时候,顿时目光一缩,眼底闪过害怕和慌张。
那跪在地上的婆子一见到她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连忙哭着爬了过去。
“夫人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啊…”
大夫人狠狠的瞪着她,没用的东西。
她避过那婆子,对着老太君恭谨道:“儿媳给娘请安。”
老太君脸色极其难看,冷笑一声。
“林氏,你当真好手段,竟敢如此nüè待秋家子嗣。这般毒辣心肠,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大夫人心中惶然,面上却故作无知。
“娘在说什么?儿媳听不明白。”
老太君冷哼一声,突然对那跪在地上的婆子喝道:“刁奴,说,谁指使你欺凌打骂十小姐的?你若敢有半句虚言,我立刻就命人将你拖出去打死。”
那婆子吓得脸色一白,哭道:“冤枉啊,太君,您不能凭五小姐一面之词就这样给奴婢定罪啊。”她以手掩面,暗中看了大夫人一眼。见她脸色平静,眼神却极为yīn冷的扫了过来,她心中一跳,哭的更大声了。
“今日五小姐莫名其妙的来到后院,命丫鬟毒打奴婢,又将奴婢捆绑至此。奴婢人微命贱,主子有命不敢不从。可…可五小姐的确冤枉奴婢了啊。奴婢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凌十小姐啊。”
秋明月嘴角扯出一抹冷翳的弧度,好,很好。不说老太君冤枉她,偏生句句指责自己如何欺凌打骂下人,毁自己清誉。今儿个若她就此装聋作哑不辩驳一句,即便由老太君做主救了秋明絮,只怕日后恃qiáng凌弱、刁蛮恶毒的名声也永远伴随她身上了。
老太君也是听得生气,历喝一声。
“闭嘴。”
那婆子正哭哭啼啼,冷不防被老太君这么一喝,倒是真闭上了嘴巴。
这时候,站在大夫人身后的秋明兰突然上前,蹲在秋明絮身边,一脸的惊讶。
“十妹妹,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一边拿出手帕给秋明絮擦拭着她脸上的污渍,一边又满眼心疼的关切道:“怎么这么瘦?衣服也这么破烂。母亲每个月不是让人给你制裁了新衣吗?”
秋明月眼神悠然一冷。秋明兰真是好心机,一番话不仅在老太君面前表现了她对妹妹的关切慈爱,又暗指秋明絮穿得破烂来见老太君,可谓失礼至极。也从另一个方面骂她秋明月没有教好妹妹。第三,顾左右而言他为大夫人脱罪。
古代嫡庶分明,身为庶女,吃穿用度比起嫡女来不知相差何几。嫡女每个月都要裁制两次新衣,而庶女,三个月才有一次。
好,很好。秋明兰的心机,她从来就知道,经过上次那件事后,她更加不会小看她。
老太君皱眉,似乎也有些不悦。
这时候,原本一直畏怯的秋明絮慢慢抬头,眼神怯怯的看着老太君。
“我…我没有新衣。”
老太君眼神又沉了下去,秋明兰却惊呼一声。
“怎么可能?”她似是诧异,而后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瞪着跪在地上的婆子。
“你说,是不是你克扣了十妹的新衣和月例?好你个大胆的刁奴,居然敢贪污主子的东西。”她气得站了起来,想也没想就一巴掌打在了那婆子脸上。
那婆子被打得一怔,大夫人也一怔,而后眼里就露出不悦来。
“兰儿,住手。”
秋明兰却豁然回头,目光清亮而黝黑。
“娘,女儿知道你一向宽容仁厚,可是这个刁奴居然敢忤逆主子欺上瞒下,欺凌十妹至此,实在是可恶。还好今天被五姐发现了,如若不然,十妹还不知道要遭她怎样凌rǔ呢。娘身为秋府当家主母,为秋府cao劳十几年,将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若不惩治这个刁奴,传将出去,不知道内qíng的,怕是要误会您了。”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忽而明白了女儿的用意。兰儿这是,弃车保帅。
她眼眸微闪,而后装作一脸大度又心伤的看着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婆子。
“周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做事利落又认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将照顾十小姐的重任jiāo予你。不曾想,你居然阳奉yīn违,不仅暗中克扣十小姐的用度,居然还敢殴打她。你…着实辜负我一番用心。”她别过头,似是不忍。
“若非五小姐今日偶然发现,还不知道我那可怜的明絮要遭你怎么nüè待呢。”她说着眼里含了泪花儿,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面色凄然而愧疚的对着老太君道:“儿媳御下失察,竟至刁奴大胆至此,有负娘和老爷的重托,儿媳…”
不得不说,大夫人其实并非愚蠢之人。经薛国侯夫人这么一点拨,再加上秋明兰言语之中不乏提示,她立刻就了然的演起戏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yù绝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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