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楚玉盈就是心虚嫉妒和自卑。她嫁给凤倾翔好歹也几个月了,夫妻同chuáng共枕那么些日子,她总该对自己的枕头人有几分了解吧。况且她之前怀疑凤倾翔去青楼,如今来了个貌美如花的公主,他动色心也很正常。楚玉盈就是了解自己丈夫的为人,所以才嫉妒才恨。她自己只是一个庶女,郑馨怡便是没了娘家背景,却始终是个公主,不知道比她高贵多少倍。这事儿一出,无论查出来结果如何,郑馨怡肯定得嫁给凤倾翔。当然,前提是郑馨怡还没死的话。
想想,一个公主下嫁一个王府公子,还是一个已经有了妻妾没有任何爵位的公子,到时候还有楚玉盈这个正妻的位置?所以她才自卑和愤怒。
不过女人向来都口是心非,心里明白这事儿并非郑馨怡所为,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斥责怨恨自己的丈夫,所以就只能骂这件事另一个受害人郑馨怡了。
秋明月摇摇头,温言道:“大嫂,事qíng还没有结果,你也不要这么武断,特别是待会儿进了宫,你切莫如此说,以免被人拿了把柄去。”
楚玉盈也不是蠢蛋,只不过她一个妇人,在家里是庶女不受待见,好不容易嫁到王府来了,自己的丈夫却又出了这事。她心里是又恨又着急。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就算再恨凤倾翔的风流多qíng,到底还是对他存了希冀跟qíng谊的。如今他被拘留在宫中,不知如何处置,她又如何不担心?所以才会言语上有些偏激。
想着想着,她就觉得自己命苦,眼圈儿也红了。
“其实我也知道你大哥那人,他自己一身武功,那郑馨怡不过一个柔弱女子,若非他…郑馨怡又如何能算计得了他?”她以袖口掩面,道:“只是他怎的就那样糊涂?别人也就罢了,那是公主啊,还是与镇南王世子和大皇子都纠缠不清的公主。他怎么敢动?”
秋明月眼神闪烁,看来楚玉盈是以为凤倾翔对郑馨怡起了色心,所以…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打蛇随棍上?
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有了不赞同之色。
“大嫂,依我看,大哥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你…”
“我也不愿意相信他是那样的人啊。”
楚玉盈低声啜泣,“以前我发现他在外面有女人也就罢了,再怎么说他还得顾着这个家,我还是她妻子。他在外面如何做都行,总归不会不顾及我这个结发妻子。可是…”她咬了咬唇,眼神含泪语气控诉怨恨。
“可是他现在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她吸了吸鼻子,又恨声道:“你说我如何不气?”
秋明月皱眉,忧心道:“大嫂,你莫生气。大哥他…或许只是一时糊涂…”
“什么一时糊涂?我看他就是嫌弃我了,想要娶个公主来,好把我一脚踢开,他——”她忽然顿住,眼神闪烁,隐约有着震惊,还有一丝被掩盖的迷雾后不可避免的惊恐愤怒。
秋明月知道,楚玉盈不笨。女人总是敏感的,尤其对自己的男人最为敏感。凤倾翔虽然对看似尊敬温和,但是楚玉盈想必也感受到凤倾翔这温和背后的冷漠和疏离,以及他隐隐的野心。她一个庶女,根本帮不了他。只不过以往凤倾翔虽然有几个妾室,却也不过是几个丫鬟而已,对她没有威胁。如今来了一个郑馨怡,高贵的公主。她心里那些被她刻意忽视隐藏的怀疑被无限延伸拉长,然后一点点的侵蚀她的脑海。就像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四周黑暗,看不见光明,任那未知的恐惧无限放大直至无法承受而爆发。
楚玉盈紧紧咬着唇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秋明月却惊呼,“大嫂,你在说什么啊?大哥对你宠爱有加,怎么会…切莫再胡说了,小心被人听了去不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短暂的手足无措以后,楚玉盈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这些话压在她心里好久了,一直不知道该对谁说,如今对着秋明月,她似突然打开了话匣,gān脆对秋明月倒起了苦水。
“我没有胡说。”
她擦了擦眼泪,道:“弟妹,你我都是给人做媳妇的,在这王府我也每个知心人,也就你对我真心相待。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
她顿了顿,稳了稳qíng绪,才道:“其实我和你大哥并不像府中人以为的那样恩爱qíng深。”
秋明月故作惊讶,“怎么会?”
楚玉盈苦笑,半侧过脸,眼神落寞而哀伤。
“女人总是苦的,尤其是嫁为人妇,那嫁的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家族。”
这话倒是不差,便是现代一夫一妻。女人嫁人了,也是嫁入另一个家庭,并非单单夫妻双方而已。
“你别看你大哥平时对我好,那也只是做给他人看的。”她又擦了擦眼泪,“如今我也看明白了,男人嘛,有几个专qíng的?还不是三妻四妾女人无数?可怜我们女人,无论自己的男人娶多少女人,做妻子的不仅不能嫉妒不高兴,还得费心养着他们的女人以及那些女人的孩子。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楚玉盈大抵是心死了,换了以前,这种话她是绝对不会对秋明月说的。
“大嫂,你也别这么说。”
秋明月似乎想安慰她,末了又垂下头,声音有些感慨。
“大哥纵然有千般不是,对你也是好的。你看好多贵族公子哥不是妻妾一箩筐?大哥年轻有为,日后说不定还要…可他并没有宠妾灭妻啊。日后就算他娶得再多,你也还是他的正妻,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楚玉盈怔了怔,自然从秋明月那还未说完的话当中听出了言外之意。凤倾璃活不过二十岁,那么世子之位…
她叹息一声,幽幽道:“什么以后?如今这事儿一出,他的前程官位不受影响就已经不错了,还能有什么以后?”
秋明月笑笑,“怎么会?大哥还年轻,以后定然有所作为的。”
楚玉盈看她一眼,苦笑。
“弟妹,你明知道祖母不喜欢二弟,早就想将二弟的世子之位被剥夺了让你大哥做世子。难得你还对我这般真心,我以前还对你…”她说到这儿有些歉疚和无地自容,“是我狭隘了,弟妹莫要见怪。”
“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秋明月握了握她的手,道:“大嫂,如你所说,咱们是妯娌,都是给人做媳妇的,千般不易,自该互相理解帮助。”她叹了口气,有些忧伤道:“其实祖母说的也没错,相公的身体…我也不求他继承什么爵位大富大贵,我只祈祷他平安无事就好了。什么世子,什么王爵,都抵不上他的健康。”
这句话她倒是真心的。古往今来,凡是跟‘官’沾上边的,就没个安生的。更何况还是皇室,那更是动dàng不安。她倒是宁愿凤倾璃只是个普通人,她也不做这什么世子妃。他们俩做一对最平凡最普通的夫妻,或者逍遥江湖也是好的。这王府大院虽然富贵,但是也太多yīn谋诡计。她虽然不惧,但这样的日子过久了,终究是累的。
楚玉盈愣了愣,有些叹息又有些自嘲道:“弟妹倒是豁达。”她又叹了一声,“不过你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尊荣王爵。如果没了命,便什么也没有了,那些也不过是身外之物,要来何用?”
秋明月笑了笑,“正是。”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两人下了马车后,就跟着传旨的太监进了宫。今日宫里好似有些安静,虽然看着没什么不同,但是气氛终究是不一样。
楚玉盈有些疑惑,“弟妹,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皇宫里有什么不一样?”
秋明月点头,“大约发生了什么事吧。”
她自然知道,郑馨怡死了,这消息大概在今早已经传出宫了。传旨的太监不好多说,郑馨怡又一心想着昨晚的事,自然没空关心这些。
两人跟着小太监来到了金凤宫,书雪出来了。
“奴婢参见世子妃。”
秋明月挥了挥手,“书雪可知道皇祖母传我和大嫂进宫何事?”
书雪顿了顿,低低道:“馨怡公主昨晚自缢了。”
“什么?”
楚玉盈惊呼出声,目光里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秋明月心里虽然早就知道,但是脸上也表现出一副震惊之色。
“怎么会?”
书雪叹了口气,看了楚玉盈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昨晚发生那样的事,馨怡公主自知没脸见人,所以就…哎,馨怡公主也是个苦命人,自幼丧父丧母,自己也被病魔折磨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好些了能够回宫安享荣华,却又闹出这样的事。”
“那…那我相公呢?”
楚玉盈才不管郑馨怡如何,郑馨怡死了更好,没人跟她争大少***位置。她现在关心的是凤倾翔。
书雪低着头,道:“大公子没事,夫人请放心。”
楚玉盈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那今日太后让我们进宫是为何事?”说起这事儿她心里也郁结,都是太后的孙子,为什么凤倾璃可以叫太后皇祖母,而凤倾翔就只能尊称太后?难道就因为一个世子之位?
“这…”
书雪有些为难,“夫人,奴婢只是一个丫鬟,有些事,您还是问太后吧,奴婢不清楚。”
楚玉盈自然不信,想要再追问。秋明月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算了大嫂,不要为难她了。反正我们都来了,待会儿就知道了,你不用着急。”她又回头对书雪一笑,“大嫂担心大哥,才会心急,你莫见怪。”
“世子妃言重,奴婢受不起。”
秋明月可是知道的,书雪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且身怀武艺。她为人冷漠,甚少给谁面子。今日能对她们两人和颜悦色已是不容易了。楚玉盈要是再咄咄bī人,只怕逃不了好。这里是皇宫,她和楚玉盈一起来的,又都是荣亲王府的人,如果这时候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她自然也会被牵连。
楚玉盈不再多说,两人走了进去。先行了礼,太后叫了起身。抬起头来,才发现殿内有不少人。皇后,德妃,淑妃,全都在。太后面色明显不好,皇后倒是还没什么异样,甚至还隐隐有几分高兴。德妃面色也不好,眉眼间都是青气。淑妃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如云,没什么表qíng。
太后开口了,“明月,你们也听说了吧。馨怡昨晚…”
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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