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盈?”
凤倾翔没想到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微微怔了怔。同时她扑过来的力道有些大,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他却没有哼一声,只是有些茫然的睁大眼睛。成亲三载,他似乎这一刻才真正看清了她。她虚荣,心胸狭隘,善妒,狠毒…所有世家女子隐藏在温婉背后的yīn暗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从前,他是看不起这样的女子的。
然而不成想,这样在他眼里一无是处的女子,在他人生低谷绝望的时刻,会给予他这样温暖的怀抱。
她身上的味道清淡而幽香,与从前那样浓烈刺鼻的胭脂水粉味道不同,似乎净化了黑暗的灵魂,留下最纯净的美好。他在这样久违的美好里微微失神,眼眶不由得微微酸涩。
“你这是何苦?”
楚玉盈放开他,眼神含泪,却道:“相公,你放心,你不会死的。弟妹,弟妹回来了。是她带我来见你的,她答应我会救你的。只要…”
“弟妹?”
凤倾翔眼神里浮现一丝讶异,而后相似想到什么般,轻轻笑了笑。
“如今大梁的女帝?”
“嗯纯白皇冠全文阅读。”
楚玉盈点点头,“她说了,只要你肯改过向善,就放你出去,从此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
凤倾翔浑身一震,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可能吗?我犯的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太子…他会放过我么?”他自嘲的笑了笑,“我早就死心了…”
“不,相公,你不能放弃。”楚玉盈握着他的手,努力用自己的温度来暖他冰冷的手指,冰冷的心。“你听我说,二弟和弟妹都不是无qíng之人。父王养育了二弟多年,对二弟恩重如山,二弟不忍父王伤心,答应给你一条生路。”
她说得有些急切,“所以,所以你不能放弃。你这次是犯了大罪,但是虎毒不食子,你好歹是父王的儿子,祖母…祖母也不忍心看着你死。弟妹…弟妹终究是善良的,她答应饶你一命。只要,只要你痛改前非。”
“痛改前非?”
凤倾翔有些茫然。
“我罪孽深重,他们…当真愿意放过我?”
楚玉盈边哭边用力点头,“是,相公。我想过了,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势地位,都不及命重要。只要你好好的,咱们都好好的活着。失去什么都不重要,咱们从头开始。你别怕,就算你成了庶人,你还有我,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没有了那些功名利禄,也就没有了贪yù。以后…以后咱们就做普通人,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咱们有家,以后还会有孩子,我们…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比什么都qiáng。好不好…”
她说到最后,几乎哭得泣不成声。
“孩子?”凤倾翔被这两个字震得浑身僵硬,茫然的眼眶似碎裂开来,露出疼痛和愧疚。
“玉盈,对不起,我曾经…”
“我都知道。”楚玉盈对上他歉疚怜惜的眸子,微微笑了笑,心酸而释然。“我知道你曾给我下药,我也知道你曾厌弃我。”
“那你还…”
凤倾翔无法面对她清澈包容的眼神,羞愧的垂下眼。
楚玉盈沉默了一会儿,低低道:“你总归是我的丈夫。出嫁从夫,从前我恨过你,怨过你。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到头来我只剩下你,你也只剩下我。相公,其实咱们都是一样的人,都以为自己应该高高在上,享尽一切尊荣,到头来却发现只是一场空。”
她笑了笑,眼神里满是释然和顿悟。
“其实我们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你还有我,我还有你。荣华富贵终究只是浮云,只有身边的人才是永远停留的。”她看着凤倾翔动容的眼眸,目光灼灼,道:“相公,咱们从心开始好不好?”
凤倾翔看了她半晌,闭着眼睛重重点头。
“好。”
楚玉盈脸上立即有了笑容,重新抱住他。凤倾翔努力的抬起手来,第一次那么真切的回报住她。紧紧的,不顾浑身牵扯伤口的疼痛,将这个繁华过尽后唯一还没放弃他的女子抱在怀里。那一瞬间,心口空落的地方似忽然被填满了,有一种满足的qíng绪在心里酝酿。直冲入眼眶,bī得他眼角酸涩,竟然落下了泪珠。
cháo湿yīn冷的天牢,有悔过自新qíng深意重的夫妻破镜重圆寂静相拥,暖了这yīn冷的空气,也暖了心底的空虚。
天牢外,一辆华丽的马车外,站着容光艳丽的夫妻。女子一手抱着一个婴儿,另外一只手牵着一个三岁的女婴,对着身边双手抱着两个孩子的男子笑得温柔修女老婆惹不得全文阅读。
“我说吧,其实你大哥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看着天空漂浮的云层,叹息了一声。
“人若有qíng,便无所畏惧。”
凤倾璃看着她静谧绝美的侧面,眼神宠溺而温柔。
一切都会好的。
五日后,皇后在华欣宫驾崩。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青萱刚哄几个孩子睡下。她并不意外,皇后死得很安详,没有丝毫痛苦。据说华家的诅咒,每个人遭受诅咒而死的qíng况都不同。有的死状凄惨犹如鬼魅,有的死得很安静,甚至没有一点的预兆。还有的死是起初生病,然后慢慢死去。
皇后算是幸运的了。
本来皇后驾崩,是要举行国丧的。然而皇后临死前留下了遗言,不必大张旗鼓,人死了一了百了,何必再劳神cao心?她只是请求,不要入皇陵。
凤倾璃答应了。
孝仁帝因为这个事qíng,病qíng加重,彻底上不了早朝了。
三日后,沈青萱带着绾儿和尘儿进宫探病。
宫人禀报后迎她入寝殿,宫闱深处,帷幔深深,浓郁的药香和龙诞香混合在一起,有些刺鼻。
孝仁帝躺在龙chuáng上,形容枯槁而面色虚弱。见到她来,神色很是淡漠,似乎隐隐还有几分讥诮。
沈青萱在距离龙榻三步之遥停下来,目光沉静如水。
“我带着孩子来看你了,陛下。”
孝仁帝吩咐宫女扶他坐起来,就这么一个小动作,他都做得似乎极为费力,微微的喘息。
“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作甚?”孝仁帝看着沈青萱,眼神里升起愤怒和不屑。“当初朕就不该答应璃儿留着你,朕早该杀了你,省得如今养虎为患。”
一番话说完,他又开始咳嗽起来。
沈青萱并不生气,上前了两步。
“是吗?那您可是失算了。如今您便是想杀我,只怕也有心无力了。”她笑得很温柔,“因为您的儿子,他不会让我死,因为他爱我。”
孝仁帝压抑的愤怒和仇恨因她最后几个字爆发,他一挥袖将放在小几上的药碗打翻,怒道:“闭嘴,你给朕闭嘴。”
身边的宫女早就颤巍巍的跪了一地,沈青萱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你小声点,别吓着了我的孩子。”
孝仁帝愣了愣,看向她怀中的两个孩子,眼神有些恍惚,似掺杂这几分怀念,而后又是浓浓的厌恶。
“孽——”
“他们身上也留着凤家的血。”
沈青萱淡淡一句话落下,就成功的将孝仁帝还未说完的‘孽种’两个字堵在了喉咙里,他恨恨的瞪着沈青萱,似乎想要用眼神将她杀死。
“妖女,你迷惑璃儿,你会遭天谴的——”
“天谴?”沈青萱讥诮了一声,“你凤家先祖灭我大倾王朝,杀我朝堂百官,你怎么不说你们更加丧心病狂?”
孝仁帝一张脸青白jiāo加,死死的看着她,眼神yīn鹜而森冷骇人。
“算了,我今天进宫可不是来跟你口角相争的。”沈青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淡淡道:“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孝仁帝冷哼了一声。
沈青萱也不在意,“你不是想要天下一统吗?我可以奉上大梁的玉玺,与大昭合二为一,到时候两国之兵,拿下轩辕是轻而易举的事。”
孝仁帝有些讶异,眼神里jīng光闪烁。
“大梁是你的心血,你会心甘qíng愿双手奉上?”
沈青萱眼神轻蔑,语气嘲讽。
“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贪慕权势,不择手段的。”
孝仁帝没有反驳,只是冷冷道:“条件。”
“将我那婆婆的衣冠冢从皇陵里撤出来,你自裁恕罪,以谢天下,并且留下遗诏,让子靖登基,并且有生之年六宫无妃。”
孝仁帝怒极反笑,“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跟朕提如此荒唐的要求。简直是异想天开!还有,璃儿将来是大昭的皇帝,你凭什么让他终生只守着你一人?”
沈青萱面不改色,“就凭我比任何人都爱他。”
孝仁帝瞪大眼睛,一瞬间忘记了反应。
沈青萱却仍旧面色清淡如水,“你不答应也可以,那朕就不介意让这个天下姓沈。反正以他对我的感qíng,我相信他不会介意朕将大昭收归大梁版图的。而且严格说起来,这天下原本就是你凤家盗来的,如今朕要是想收回来,似乎也理所当然。”
“闭嘴!”
孝仁帝气得浑身发抖,伸出手指颤巍巍的指着一脸沉静的沈青萱,“你bī死朕,就不怕天下人rǔ骂你吗?”
“那又如何?”沈青萱捏着女儿的脸蛋,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弑父的事朕都做了,害怕bī死一个无道昏君吗?”
孝仁帝惊得再次瞪大了眼睛,“你——”
沈青萱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你没听错,朕的父皇,是朕亲手杀死的。”最后一个字落下,这满殿的宫女齐齐倒在地上,嘴角鲜血殷殷,显然已经身亡。
孝仁帝吓得面无人色,“你——”他一惊之下就开始大呼,“来人,救驾——”
“不用喊了。”
沈青萱慢悠悠道:“这皇宫早就在他控制之中,不然你以为他能放心朕一个人入宫吗?”她看着孝仁帝,眼神平静。“老实说,其实朕要杀你实在太容易不过了,朕也可以消除所有证据,任何人都看不出你是死在朕的手上。不过朕嫌你的血太脏,不配朕亲自动手。”
她叹了口气,用仿佛给予他无尚恩德般的口气道:“算了,虽然麻烦一点,你死了就行,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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