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呢,方才你不是一直跟她在一起么?她怎么没来?”大夫人故意提起秋明玉,便是要警告秋明兰。秋明玉才是薛国侯夫人相中的儿媳,秋明兰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秋明兰抿唇,目光微冷,抬头笑道:“三姐姐方才心qíng不慡,已经回去了。”
大夫人又闲闲道:“你明日要去宝华寺进香,东西可准备好了?”
秋明兰低头隐下眸中qíng绪,低低道:“已经准备好了。”
大夫人又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秋明容,“明容,明韵最近身子可好了些?能出门吗?”
秋明容一愣,又低低答道:“明韵自幼身子不好,又因玉姨娘之死伤心过度,身子更弱了,大夫说,仍旧不能见风。”
大夫人便看向三夫人,三夫人衣袖掩面,眼神戚哀。
“可怜我那明韵丫头,自幼便吃尽了苦头,喝了那许多药,仍是不见效。”
秋明容低着头,袖中的手紧紧握着,目光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闪过深深的恨意。
大夫人又道:“今日老爷不是请了陈太医么,为何不给明韵看看?”
“这—”三夫人愣了愣,“刚才qíng况那么乱,我…竟是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她又一脸懊恼之色,“陈太医好不容易来府上一次,日后怕是没这个机会了。明韵…哎…”
大夫人伸出一只手,端了茶杯,喝了口茶,目不斜视道:“此时宝华寺之行,也让她跟着去吧。反正坐在马车上,也无甚大碍。下车的时候,多披一件披风就是了。让丫鬟带了她日常喝的药,去拜拜佛,或许这病就好了。”她说完又低头逗弄怀中微姐儿,根本不容三夫人反驳。
三夫人动了动唇,只得道:“是。”
秋明容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抬头,快速的看了秋明月一眼。四目相对,已是心照不宣。
一屋子便又寒暄了几句,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老太君便使了人来让众人去大厅用膳。
秋府人员多,大房二房三房向来是分开伙食,各自都开有小灶,且开支也都算在公中支出。只不过老太君喜欢热闹,有时候也会让全家人齐聚在大厅用膳。只不过一般都是晚膳。几日秋明霞回门,许是太君高兴,午膳便让各房大小主子都聚集在大厅用膳。当然了,这种场合,各屋的小妾是不容许参加的。
秋明瑞腿受伤了,没能来。老太爷,老太君,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甚至是是薛国侯夫人全都依次而坐。然后就是以秋明霞为首的一众姐妹。同样的,男宾席另开一桌,以屏风遮挡着。便是秋明霞与上官陌尘夫妻两人,在这样的场合下,也不得不遵行礼制而为。
午膳从头到尾倒是吃得和善,未有争锋。只中途老太君问了二夫人一句。
“明轩呢?”
二夫人道:“明轩的手伤着了,大夫说要休息几天。”
老太君又道:“可有大碍?”方才她一心关心秋明瑞,倒是忽略了秋明轩。
二夫人漠然道:“无甚大碍,只是大夫说这两天最好不要拿笔。”
老太君点点头,“也好,正好夫子这几天休课,他也可以休息几天。”
三夫人坐在一边,颇有些不是滋味。秋府男丁不多,嫡庶加起来也只有五个。按照祖制,嫡子和庶子上学堂是必须分开的。三夫人的儿子秋明琦也是嫡子,不过因为三老爷是庶子,所以秋明锦生生成了嫡庶字。当年在为府中几个男孩儿进学堂一事,二夫人言语犀利满口讽刺,硬是将秋明锦归为了庶子,和三少爷秋明浠四小姐秋明锦一起入了普通的学堂。而自秋明瑞进府后,老太爷见他天资聪颖,生生撇开他庶子的身份,与秋明轩一同进了最好的学堂,受最好的教育。
德博学堂是京城有名的学堂,相当于现代的贵族学校。其教学夫子孟夫子更是博学多才,凡是进得德博学堂的富家子弟,若能得他另眼相看,日后作为必定非凡。三房在秋府本就是尴尬的存在,三老爷非老太君亲子,老太君不是刻薄的主母,待三老爷也算宽厚。但是终归不是亲生母亲,上面又有大夫人和二夫人压着,三夫人自然要为自己打算。
想起自己的儿子,在这秋府中,几乎根本不受重视。她当初偶然知道那个宝藏的秘密,便是想要分得一杯羹,然后搬出府去。但是如今玉姨娘死了,那个秘密她仍旧不知道。紫玉那个贱人,居然连死都不愿意告诉她地图的下落。那天一直是秋明容和秋明韵在照顾她,这两个小贱蹄子一定知道什么。她本来想bī问那两个丫头的,毕竟秋明韵的解药还在她手里。没想到,紫云那贱人死就死了,居然冤魂不散,天天来缠着她。让她焦躁了好些天。
好不容易这两天消停了,老太君偏又让那两个丫头跟着去宝华寺。那岂不是她又要等许久?
心中虽然不平,但是三夫人也不敢抱怨。她深知在这虎láng环饲的秋府中若要好好生存,便要懂得审时度势,掩藏锋芒。这些年,她不就是维持着怯懦的摸样活到今日。
一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
午膳后,秋明霞便和上官陌尘告辞回上官府了。
秋府大门前,秋明霞握着大夫人的手。
“娘,你回去吧,不要再送了。”
大夫人仍旧有些不舍,“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那么急匆匆的就走了呢?”
秋明霞拍了拍她的手,“上官府隔秋府只有两条街,日后有机会,我得了婆婆首肯,便又回来看您。”她接过大夫人手里的微姐儿,笑道:“等微姐儿满一岁的时候,上官府会大摆筵席,娘你不就又可以见到微儿了?”
上官陌尘走过来,“是啊,岳母,你若是思念娘子,日后小婿多多带她回来就是了。”
大夫人眼眸一亮,“当真?”
上官陌尘笑着点点头,“小婿万不敢欺瞒岳母。”他微笑的眼眸带着如风的温柔,chuī进秋明霞心里,让她一颗心暖暖的。
大老爷站在一边,虽然也舍不得大女儿,但是女儿已经嫁做人妇,是人家的儿媳,便是再不舍,也不能让女儿一直住在娘家不是?他走过来,声音略显和缓。
“好了,日后又不是不能见面了,哭哭啼啼的作甚?”
大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点点头。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路上小心。”
“嗯。”
上官陌尘扶秋明霞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上去。车夫驾着马车一路而去,大老爷才道:“进去吧。”
大夫人满脸黯然的转身,跟着大老爷走了进去。
马车上,秋明霞抱着微姐儿,对上官陌尘道:“我娘认死理儿,你今日说要经常带我回来,若做不到,我娘定会不高兴。”
上官陌尘道:“那我就经常带你回来就是了。”
秋明霞正小声唱着摇篮曲,哄微姐儿睡觉,听到这话,倒是微微有些诧异。
“你是当真?”
“我何时对你说过假话?”
秋明霞笑了,恍若碧霞明月,美而炫目。然而上官陌尘脑海中却忽而想起秋明月,那少女婷婷而立,笑意宛然如画。淡而雅,美而丽。
微微恍惚间,秋明霞却靠近了他怀里。
“相公,谢谢你。”
上官陌尘回过神来,笑笑,环着她的腰,在她耳旁柔声低语。
“咱们是夫妻,谢什么?”他冰凉的唇擦过她的耳际,带来一阵苏麻之感。秋明霞微红了脸颊,娇羞的推开他。
“别。”她声音软糯轻柔,带着一丝妩媚的娇态,全然不似平时的温婉端庄。这样的她,也仅有他们夫妻行闺房之事的时候才能见到。若是平常,他定然qíng动。只是此刻,他却皱了皱眉,眼神有些飘远的别开了视线。闭上眼睛假寐。
秋明霞笑笑。上官陌尘不是好色之人,她过门之前,他房里也只有两个通房丫头,都是中山伯夫人安排的。自在他过门后,上官陌尘从未主动提过纳妾之事。那两个通房丫头,他也鲜少宠幸,给足了她这个正室主母尊重和宠爱。便是她过门两年一直未有身孕,婆婆也未有不悦,他却始终未动任何纳妾的心思。
在这个时代,上官陌尘能对她做到如此,已是难得。
便是她生了一个女儿,他虽然有些失望,却仍旧安慰她说。他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她看着身边的男人,心中暖意浓浓。却不知,此刻上官陌尘的心思,早就飞到不知哪儿去了。
三夫人回去后就坐在屋子里,面色有些沉郁。王嬷嬷打了帘子走进来,见水碧水柔都低着头,似乎有些害怕。她走上去,小声道:“夫人何事不悦?”
三夫人瞥她一眼,沉吟一会儿,有些生气道:“还不是林玉芳那个贱人,居然…”
王嬷嬷暗自一惊,连忙走过去道:“夫人,小心隔墙有耳。”
三夫人恨恨的咬了咬牙,瞪了眼水碧水柔。
“去把八小姐给我叫来。”
“是。”二人立刻下去了。
王嬷嬷走过来,先给她斟茶。
“夫人莫气,小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三夫人喝了口茶,深呼口气,才道:“我在这府中的处境,嬷嬷你也知道。在林玉芳和huáng云舒的打压下,我每天装白痴装懦弱。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消息,紫玉那贱人居然连死都不愿告诉我藏宝图在哪儿,我如何能不气?我原本以为那两个贱丫头好歹是她的女儿,总该也知道一些,偏偏huáng云舒又说什么府中遭邪,非要让全府的小姐去上香驱邪。哼,到底谁是邪物,她们自个儿清楚。”
王嬷嬷道:“夫人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何必在乎这几天?”
三夫人目光冰冷,“这事儿越拖越麻烦,以免夜长梦多,必须尽快找到地图的下落。”
王嬷嬷有些犹豫道:“夫人,秋府真的有宝藏地图吗?”
三夫人睨了她一眼,“自然有。”
“可是即便是有,也只有三分之一。即便咱们寻得,也无甚用处啊。”
三夫人挑眉,“你懂什么?既然是宝藏,那必定要跋山涉水历经重重危险才能找到,我们何必去冒那个险帮别人做嫁衣?”
“夫人的意思是?”
三夫人眸光有些深邃,“自然是jiāo给寻宝的人。”
王嬷嬷有些讶异,“那夫人一番苦心岂不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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