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易胭顾虑太多。
他们都对这个话题没多大意外,其实从那次车上苏岸提起,易胭便知道他在说什么,苏岸也知道她听得懂,只不过没说破。
上次梦魇,抑或是许久以来的恐惧,都让易胭犹豫开口。
梦里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苏岸,噩梦不仅睡眠时纠缠她,上班清醒时也无时无刻记得。
她想了很多,也犹豫了很多。
苏岸没再吻她,易胭稍凉的指尖摸他的脸。
他眼角微微绯红,易胭稍扬下巴,亲吻他眼尾:“你怕死吗?”
这种问题根本可以不用问苏岸,易胭知道他答案,怕这个字仿佛不存在苏岸认知里。
可她就是想问。
就在易胭以为猜到苏岸答案的时候,他开了口。
“我怕你死。”
易胭动作一顿,苏岸已经稍微退开,对上她视线。
他眼神稍冷:“你自己认为的不是对我好的。”
易胭也回视他,她当然懂苏岸意思:“我不是怕你因为我性命没了,我对你歉疚,我只是。”
她顿了下:“只是不想你就这么没了。”
性命不比分手,分手可以重来,但命不是,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死了,她就再也找不到苏岸了。
这是易胭最深的恐惧。
说她矫情也好,作也好,不懂事也好。她就是不想丢苏岸性命,这世界上什么人,对她来说都抵不过苏岸一个。
她就是自私。
“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我想要的。”苏岸看着她,嗓音还带着一丝情欲后的沙哑。
他从来都清楚她在想什么。
“邪不压正,不管多久真相都会出来。”
“他们没办法一手遮天。”
他难得一次话这么多,一句一句在她耳边。似安抚,顺她的毛。
平常冷淡到一句话都懒得与人说的他,就这样一句句在她耳边轻声。
这场温存是有目的的,苏岸在一步步击溃她防线。
易胭也不是什么都不知,从事发到现在,她也想了很多,本就犹豫,苏岸这么一哄,她便心甘情愿掉他陷阱里。
他们两个是死都要纠缠到一起的。
易胭渐渐放松身体,在苏岸怀里软成一团。
直至昏昏欲睡,苏岸忽然在她耳边说了声,语气笃定又平静。
“映沙,是你姐姐。”
苏岸话落易胭瞬间清醒。
苏岸有感觉到易胭身体的紧绷,他手抚了抚她后脑勺。
但言语上没给她退缩机会:“亲生姐姐。”
其实方才在苏岸的安抚下,易胭已经放下防备了,这几日来的犹豫已经在心里尘埃落定。
可她没想到苏岸这般直接。
从小危险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她也不过一个小女孩而已,在别的小女孩在给洋娃娃打扮的年纪里,她所见到只有血腥。
女孩子们友谊互相分享秘密,可她的秘密二十多年来身边从来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从来都是咬碎了自己吞下去。
突然有人跟她说起这个从来不会说出的话题,易胭有点不真实感。
等她反应过来后,所有情绪突然间像有了突破口,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终于可以软弱一次。
易胭鼻尖忽然就酸了,她的软肋击溃她所有伪装。
她脸埋进苏岸颈窝,双手紧紧环着他,许久,她终于点了点头,动作微乎其微。
“嗯。”
映沙和易胭,同卵双胞胎。
她躲在苏岸怀里,很久没动,苏岸揽紧了她几分。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易胭再次开口:“我可以配合警方调查。”
苏岸侧头,吻了下她发间。
易胭已经预知了未来,映沙不会放过她的,甚至不会放过她身边的人,她所认为重要的,映沙都不会放过,凌迟、夺走、毁灭。
易胭心跳越发快,手上力气越大,恨不得将苏岸嵌进自己怀里。
苏岸也任她动作。
她光着身子躺在他臂间,即使话都说出来做了决定,她也没见得睡得多安稳。
苏岸稍偏头看了她许久,最后在她眼角下再次落下一吻。
那颗易胭与映沙区别开来的浅痣。
等易胭熟睡后苏岸才起身,拿热毛巾帮她擦干净身体,做完这些才离开了房间。
傍晚天幕灰蓝,森林被笼罩在一片诡异之中。
纵横交错枝杈,隐隐火光,明明灭灭。
落叶簌簌作响,几位村民被包围在中央,周围一个个男人拿着火把。
小女孩和小女孩被男人牵着。
男人西装革履,五官英气俊朗,温文尔雅的气质与周围对峙格格不入。
小女孩看着落叶上抱在一起发抖的村民。
火光印亮一家脸庞,父亲母亲用身躯抱住孩子,恐惧发抖。
她拉拉男人的手:“爸爸。”
她的爸爸低头。
小女孩嘴里咬棒棒糖:“他们怎么了?”
男人唇角还是温文得体的笑:“他们做错事了。”
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做错什么了?”
旁边另一个小女孩忽然骂道:“傻子,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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