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又不是蝉,壳脱了就死了。死了怎么会在你眼前晃?或者你可以去看蛞蝓,那个广义上也叫蜗牛。”
“那是另一回事。这么多年了,我从见过你生气时的样子。”
忘了什么时候,对于那些负面情绪,她从来都是只有心情,没有表情的,只有高兴的表情是不用藏起来的。
“你知道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最喜欢吃酸的么?”
她把车停在路边,一边吃糖葫芦一边仰头看着他,继续说道,“怀孕的时候。我妈当年怀孕的时候就喜欢吃酸的,我爸还一直以为怀的是个男孩子,酸儿辣女嘛。他给我爷爷写信,认为可能给家里添一个孙子。我爸那时候在日本,打电话多方便啊,可他打完电话,还要写信,留下了文字上的证据。结果一生出来发现是个女婴,还那么胖,未必有多高兴。可我们家人有个习惯,凡是自己的,都觉得好。我爸很快就觉得胖也是好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些很无聊?”
她的嘴里发苦,所以她咬了一口糖葫芦上的冰糖,“路肖维,如果我说我没感冒,只是怀孕了你怎么想。”
她尽力去捕捉他的表情,发现他面无表情。
过了会儿,她实在憋不住了笑道,“骗你的,你说了生育权是双方的,你要是不同意,我怎么会生你的孩子呢?”
其实还有一句没说,你既然这么不想要孩子,怎么不去结扎呢?这不是一劳永逸了吗?
不过都现在了,何必把话当刀子去捅他呢,他不高兴了,自己就痛快了吗?
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
“不会有下次了。”
真的,不会有下次了。
到了家,他一把把门关好,就拿胳膊去箍她,把她抵在门上。
“我感冒了,你别这样。”
“我抵抗力没那么差。这么多天了,你也让我对你尽一尽义务。”
他堵住她的嘴,整个人都被他箍在怀里,从客厅一直到卧室,直到把她一把推到床上。
“路肖维,我他妈不是女表子!”
“你当然不是,你又不要钱!”
她扬起手,那巴掌迟疑着,最后落到了她自己的脸上。
眼泪不争气地滚了下来,这次她没办法去找别的借口。
怎么就走到这步了呢?
他的手指去摸她刚才落在脸上的手,然后将手指一个一个地掰开。
“你感冒了,我给你发发汗。”
她感觉身上压着一条厚重的丝绸棉被,从头到脚把她包裹住了。
她又想起小时候,那时候她还不认识他,总是感冒,不过也好得快,吃了药,拿被子把自己捂住,从头到脚捂得严严实实的,出一身汗,第二天就好了。那时候她最大的苦恼不过是偷偷预习功课不被发现。
不知道怎么就闹到了今天这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那句话。
从头到尾不都是她自愿的么?
她到底是怨他的。
一个有表达欲的人,开始想着有人听就满足。
后来有听众了,就嫌没人鼓掌。
有人鼓掌了,又嫌掌声鼓得不够热烈,时机不够到位。
爱一个人,是想占领他的全部的。
她对他的要求只会越来越多,而他永远不会满足她。
倒不如适可而止,留一点体面给彼此。
他不是不好,只是对她不够好罢了。人与人之间是讲究化学反应的,感情更是如此,有人能激发出坏人的好,有些人会激发出好人的坏。路肖维并不是做不了好丈夫,只是对象不对,人对了,他能做起好父亲来也未可知。
第二天早上,钟汀很早就起了,她洗漱完先去了24小时药店,买了紧急避孕药来吃。药片是白色的,半个小拇指甲盖那么大,所引发的效果应该是十分惊人的。
她想幸亏没孩子,有了孩子关系哪有那样简单。有了孩子,三个人痛苦,这痛苦会在扯不断的关系中不断加深。没孩子,只她一个人痛苦,可她不过是个普通人,有父母要养,有论文要写,有项目要做,一堆事情等着她,她没时间上演闺门怨,那点儿痛苦也会被时间消磨殆尽。
她给他做了汤圆 ,姜汁汤圆,麻蓉和玫瑰露和了馅儿。玫瑰露是她自己做的,她看这个她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厨房很亲切,很快就不是她的了。
眼前的人,也很快不是她的了。
或许从来就不是她的。
汤圆,团圆,他愿意和谁团圆就和谁团圆去吧。
她想同他好聚好散,看他吃完最后一粒汤圆才同他讲,“路肖维,咱们离婚好不好?”
她知道他不会拒绝她,就像当年她同他说分手一样,他只说了个好字。她当时准备了一大堆理由硬是一句都没说出来,那些理由都是很容易被反驳的。
他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拿手去探她额头的体温,随即站起来,“昨天拿的药喝了吗?我去给你拿体温计。”
“我量了,不发烧,三十六度八。”
“我和你说真的,我不拿这个开玩笑。”她从来都知道,他不和任何人玩分手游戏。
“还是量一量吧。”他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并不知道药箱在哪儿。他对这个家并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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