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宁正在全神贯注地绣着香囊上的鸳鸯翅膀,只消把最后几针绣完,这香囊便能大功告成,所以此时根本分不出心来,就只朝着青雀那儿“嘘”了一声。
青雀见状,也不再多言,伸手替她绕了绕桌上散乱的丝线。
只差最后一针便能完成了,李天宁有些紧张,对着烛光比了好一会儿,最后觉得自己绣出来的鸳鸯虽然不算活灵活现,倒也有模有样,起码许乘风带出去也不丢他的脸。
李天宁脸颊微微发红,伸手轻轻拍了拍脸颊,便拾起针线,准备收尾。
却不想这时候,门外一个少年嗓音突然响起,喊道:“殿、殿、殿下……可在?”
这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独有的粗嘎嗓音在原本静谧的山间显得分外突兀。李天宁被蓦然一惊,手上那枚绣花针没能拿稳,指尖一晃,尖锐的细针便戳到了指尖的皮肉里,沁出了细密的血珠,一点鲜红洇在了浅色的布料上,分外扎眼。
青雀见了,忙上来捧起李天宁的手轻轻吹了吹,随后向门外不悦道:“了清小师傅这是怎么了?没一点规矩,都惊着长公主了。”
了清是平时给这儿送斋饭的小沙弥,今年才十四岁,正在抽条长个子的时候,此时站在门外,也有些委屈。
他本就有些结巴,这下一着急,话更讲不全了,指手画脚地比了半天,还是没能说明白。
青雀柳眉一挑,“啊”了一声,有些不耐。
了清有些想哭,却又不敢,只能眨巴着眼不让泪落下来。
“青雀,”李天宁闻声而出,看了青雀一眼,道,“你先退下吧。”
青雀张了张嘴,最后瞪了一眼了清,站到了一边。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步伐整齐的脚步声,还带着草鞋踩过水塘的声音。
了清听了,像见了救星似的,忙朝着声源迎了上去。
原来是化沧寺的一众武僧冒雨上了来,身披蓑衣,手中皆执着玄铁棍,身上还带着潮气。
为首的武僧叫了空,是了清的师兄,化沧寺年轻一代的翘楚。
了空见了李天宁,便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随后将了清拉到身后,抹了一把面上斑驳的雨水,解释道:“殿下,刚才有歹人闯入,所以了清才急着上来通报,还请殿下勿要怪罪。”
李天宁道:“不要紧。不过歹人是怎么回事?”
了空道:“方才贫僧不在殿内,所以也不知晓细节,听和他对过招的师弟说,那是个黑衣男子,身手很是了得,赤手空拳对上我化沧棍法,竟也未落下风。”
“那此人现在何处?”
了空道:“方才已逃了进来。不过殿下放心,武院的师兄弟们都已行动起来,定然不会叫他逃脱。”
说完,又抱了抱拳,安排了下人手,道:“殿下,贫僧已让人守在这处,殿下暂时不要出来,拴好门窗,我等定当尽快抓住贼人。”
天还下着雨,李天宁见他们也不容易,便让那几名武僧站到廊下来,省得被雨淋着,又让青雀去煮些姜汤来,这才进了屋。
谁知一进屋就刮进来一阵带着水气的寒风,紧接着,一个湿漉漉的人影便一下将她扑到,欣喜地喊了一句:“娘子!”
李天宁定睛一看,慌忙捂住他的嘴,道:“祖宗哎,你可小点声吧。”
☆、此贼非贼(上)(捉虫)
许乘风的一身黑衣湿透,蹲坐在地上,窗沿上落着水迹,一路淋到许乘风身边,脚下晕开了一片水渍,他的薄唇上掩着李天宁的一只手,那只手白皙修长,指上沾染的淡雅熏香直往他鼻子里钻。
“先别出声。”李天宁捂着他的嘴,凑在他面前道,“听话。”
许乘风耸着鼻子嗅了几下,闻见李天宁身上熟悉的香气,确认自己就在娘子身边,欢喜得直点头。
李天宁看着他,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他这个样子,估计就是了空口中那个“黑衣贼人”了。若是让寺里的僧人发现,只怕又要起一场误会。
李天宁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眼角余光瞟了瞟许乘风,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安排他。
许乘风自然没想到那么多,他有好一阵没和李天宁好好说句话了,见了她激动得不行,现在正是想赖着她的时候。
他抬出胳膊,很想把李天宁搂在怀里亲上一口,可一瞧李天宁干干净净的脸,还是悻悻地放下了手,又退后了几步,伸手在衣服上扯了两下。
湿衣服贴在身上定然不舒服,李天宁也知道这一点,便回身想去找一条干净的布巾来,好让他擦擦身上的雨水,走过窗边的时候见雨水滂进来,便伸手关了窗。
外头的雨势越发大了,雨点像珠子似的落下,砸在手背上都有些发疼,李天宁关好窗,缩回手在裙摆上蹭了蹭,有些心疼地问:“下这么大的雨,你来干什么?”
许乘风拧了拧鼻子,说话间还带些鼻音,道:“我大哥二哥轮番看着我,之前都不许我出房门,今天正好他们出门了,我才偷偷跑出来的。”
“那你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为了瞒过达腊使臣,李天秦定然不会让人知道自己去了哪儿的,许乘风现在又在犯傻,也不知道是怎么找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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