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裙粗糙黯淡,衬衫却崭新鲜亮,两个人欢欢喜喜的,头挨着头去吹蜡烛,烛火熄灭的时候,起身鼓掌的南安正好瞥见苏韵眼底隐隐的泪光。
那一幕南安记了很久很久,久到哪怕在现在这种难堪的对视中回想起来,还是会忍不住为苏韵心酸。
绮年玉貌,却是荆钗布裙,两手空空,拿不出任何东西来妆点这份美丽,纵使良人在侧,举案齐眉,但到底,还是免不了会有一丝意难平吧。
她沉默地望着眼前泪眼婆娑的苏韵,内心天人交战,僵硬的肩膀一点点塌下来,最终还是别过头,继续去拉门。
“南安!”苏韵抽泣着死死拖住她,脸上是一片惨淡的灰白,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她面前,表情更是卑微至极,“求求你……求求你,让我陪他过完这个生日,我一定跟他说实话,我再也不骗他了,求求你了,南安……”
她从来没有这样求过人,即使是差一点就上不起大学的那一次,也还尽力保持着自己的姿态,不至于太狼狈。
可是如今,和萧倦一刀两断的结局近在眼前,她怕了,真的怕了,怕那把刀就这样落下来,斩断他们过去所有的温柔缱绻,她怕得再也顾不得尊严这回事了。
“只要两个星期,求求你,我只要两个星期……我真的,我真的舍不得他!”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额角的青筋条条绽出,耗尽全力喊出最后一句话,膝盖重重磕在了地砖上。
南安咬紧牙关,沉默片刻,一点一点掰开那只削瘦的手,轻轻往后一甩,甩开了数年来的温情与恩义。
“我答应你。”
推开门,半个身子走出门外,她的声音被晚风吹得飘忽不定。
苏韵倚在门边低声啜泣,心脏像被人生生挖出一块,痛得几乎要呕出血来,还是微微欠身,对南安鞠了一躬:“谢谢你……”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听她说谢谢了吧,南安这么想着,顺着长长的走廊往前走,没有回头。
门口洁白的瓷砖上洒了一大滩馄饨,被凌乱的脚步一一碾平踩碎,在幽凉的月光下散发着冷冰冰的食物香气。
五味杂陈,堪比人生。
沿着楼梯一路走出宿舍楼,南安坐在当初和萧倦一起等苏韵的那张长椅上,抬头望着楼上亮着灯的宿舍,一直望到脖子都酸了,才慢慢从包里翻出手机。
她揉揉红肿的眼睛,打开通讯录,手指在萧倦的名字上停顿了很久,久到她几乎以为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了,终究还是没舍得按下去。
隔着偌大的校园,安大与美术学院中间的商业街上,萧倦刚刚从一辆公交车上下来。
站牌不远处的一家小吃店外,麻辣烫在锅内翻腾着飘出香味,他吸吸鼻子,停在店门口点了一大堆东西。
老板手脚麻利,飞快把食物打包好,笑着指了指菜单,吆喝一声:“二十三块,把零头给你去了啊。”
萧倦笑嘻嘻地道了谢,掏出钱包付钱,正要接过晚餐,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抢劫啊!快帮我抓住他!”
一道黑影擦着萧倦的肩膀跑过去,一个女生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着,眼看就要追不上了,萧倦脑子一热,来不及思考,抓起麻辣烫就追了上去。
黑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立刻窜到旁边的小巷子里。
萧倦迈开腿一路追进去,扶着墙轻轻喘气,似笑非笑地盯着跑进死路的小毛贼:“兄弟别怕,我也是干这个的,东西分我一半怎么样?”
那人压根不信他这一套,捂着口袋慢慢退到墙角,抬头估量了一下身后的墙高,踩着旁边的垃圾桶就准备翻过去。
“还想跑?”萧倦大步冲上前,扯开手里的袋子,一碗滚烫喷香的麻辣烫精准无比地落到了对方头上。
那人惨叫一声,立刻捂着脸摔回地面,萧倦立马踩住他的肚子,凶神恶煞地大喝一声:“把东西交出来!”
对方挣扎着要爬起来,腰上又挨了重重的一脚,只好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的软皮钱包。
萧倦一把抢过钱包,眯起眼睛阴恻恻地笑了:“以后别再抢了,万一哪天不长眼抢到我女朋友,我就把你扒光了绑到电线杆上!听到了没有?”
顶着满头麻辣烫的男人盯着他宽厚结实的肩膀连连点头,见他没有要再动手的意思,连忙捂着腰一瘸一拐地往外跑,跑得太急,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没长眼睛啊?”萧倦下意识后退半步,撇撇嘴,看着散落一地的麻辣烫,嘟囔了一句“真倒霉”,也跟着走了出去。
才走到巷子口,一直躲在墙边的失主忽的跳到他面前,路灯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发亮:“你好厉害啊。”
“那当然。”萧倦挑挑眉毛,很得意地把手里的钱包递给她,“喏,下次小心点啊。”
女孩接过失而复得的钱包,双颊微微泛红,仰起脸朝他笑:“谢谢你啊。”
“换个钱包吧,用这么扎眼的颜色,很容易被抢的。”萧倦闻着前面小吃店里的香味,随口提醒了一句就摸着肚子走过去,准备再买一份。
那女孩愣了一下,捏着钱包跟在他身后,脸上笑意盈盈,把平淡的五官都衬出几分明艳:“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不能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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