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二太老爷那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会有这样忘恩负义的儿孙。
“计成云,你不是想与计家荣辱与共么。”安芝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甩出账簿扔在地上,“去年出航前,你们向通宝钱庄借下二两千,向晋街宝号借了一千两,一年前赵家的银子也还没还清。”
安芝又说出了几家“但计家的宅院你们变卖不得,剩下那几条船和这几间商行却是连一半都还不上,船上那些货折价变卖,还欠的那些,你们这辈子都还不清。”
“所以赵家已经报官了。”商户见多见欠债的事,偿还不清时变买家产,可要是变卖家产都偿还不清,就得做苦力来继续偿还,但做苦力这种事何时还清还没个准儿,指不定哪天人跑了呢,所以债主可以去报官,报官后衙门会欠债之人收押起来,送去官窑做苦力,得来的钱官府与债主合分。
计二老爷脸色一白,瞪着安芝难以置信“是你指使的。”宣城外就有两座官窑,在里面做活的都是一些犯人,看管的人对这些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脾气,每年都会熬死人。
安芝轻笑“二堂伯说笑了,赵家是什么身份,我怎么能够指使的动他们,大约是知道你们偿不清这债,怕你们跑了。”
“你!”计二老爷心口发疼,嘴唇颤抖,“计家垮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就是想从二堂伯与表哥,偿些旧债。”
“安芝,二堂伯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们!”
“没有么。”安芝看向计成云,“三年前有人闯入宜山观内,在居所外放火,我运气好,逃出来了。”
“三伏集后,回金陵路上遭到伏击,还害死了一个伙计。”
“我在金陵的消息刘家三老爷早就告诉你们了,可你们迟迟不敢来找我,二堂伯,您是怕我会夜里入梦来找你们索命是不是?”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计二老爷打了计成云一巴掌,呵斥道“你这个逆子!竟背着我做了这么多的事!”
说完就又向安芝求情“安芝,二堂伯可从没想害你,你父亲过世后,我还派人去宜山接你,谁知道山上起火,二堂伯以为你出事了,这几年你在外面受了许多苦二堂伯也知道,这儿终归是你的家,你还是得回来的,二堂伯可以把这些都让给你。”
安芝看着一脸怒意,活似要将人生吞活剥的计成云,再看转脸就求情,半点骨气都没有的二堂伯,她只觉得好笑。
就是眼前这样的人让计家落到这步田地,安芝不信,他们连对手都算不上。
她更加不信的是,两个不会做生意的人还能将计家撑三年,去年隐约还有好转的迹象。
“杨城邵家,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安芝……”
计二老爷话音未落,计成云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怨毒道“计安芝你永远不会知道是谁害了你父亲,你也不会知道那几艘船到底为什么出事。”
安芝眉宇微动,就等你呢“你派人在金陵盯着我,一定知道我从苏禄带回来了一个人。”
计成云不语,安芝朝不远处的窗户看了眼“这几个月留在宣城,李致已经想起之前的事了。”
“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安芝忽然打断计成云的话,厉色道,“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我父亲的死,你拿十条命都不够偿还,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计成云冲了上来,三下败在安芝手下时,还在不甘心大吼“不可能,你不可能会知道!”
“我怎么不可能知道,我去过杨子山,还到过邵家,我还知道你额外欠了不少钱,就等着这回商船回来去偿还。”安芝摊开一张契在他面前,逼的他去看,“地下钱庄的债,还不清的话可是会被砍手砍脚,表哥,你的这一双手脚到底能抵多少?我听说,京城中很多达官贵人,喜欢看人臋表演。”
计成云顷刻明白过来,怒道“是你!”
安芝用力将他往下压,靠在他耳畔轻声道“是我又怎么样,你给父亲下药,指使人去宜山放火,还想杀我灭口,证据不足不能送你去官府,总要付出别的代价。”
计成云啊的痛喊,安芝松手,他跌出去摔倒在地,抱着腿神情痛苦。
“成云!”计二老爷赶忙把他扶起来,但身后原来那些管事却一个都没上前,要知道这些在前一天还对计二老爷前呼后拥。
“官府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二堂伯,有什么事,衙门里再说也不迟。”
计二老爷怎么都料想不到最后会是这样“安芝啊,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落个空空的宅子。”
“这就够了。”
大门一推开,外边儿是赵家人与官府里的人,早在安芝他们进城时赵家就去报官了,被押上马车时,计成云疯了似的喊“哈哈哈你不会知道是谁,你永远不会知道是谁。”
安芝目送他们远处,眼神微闪,她看着屋外这些人,对身旁人道“权叔,除了那条宝船之外,其余两条船,和这四间商行,都拿去抵债,手里是货契的,就将那些货折价赔给他们,通宝钱庄的人半个时辰后到,你带他们去计家,看看留下的东西还值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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