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还有些面糊,要不你自己做疙瘩汤去。”
“我不饿了。”安芝扶着她坐下,她出海一趟,回来刘娘的肚子就这么大了,说是下月就要生了,“倒是您注意着些。”
“到了这时候,坐着躺着哪样都不舒服。”刘娘的怀相一直都很好,“倒是你,叫你自己去煮就不饿了,将来怎么办?”
安芝给她喂了点心:“我也是会的啊。”
“会什么?”
“下河摸鱼,上树捞蛋,打了猎我也会烤,师叔都说好吃。”
只不过到了正儿八经的厨房内,安芝的这些个技能就都用不上了,刘娘听的哭笑不得,想到了什么,让安芝扶她起来,到内屋中取了个匣子:“你看我这记性,也就刚才的事都能忘,这是沈家大少爷送来的,说是让铺子里的师傅帮忙打一串佛珠,我看送来的是沉香木,原本想着派人去请你的,这得你来做主才行,就没拿给那两个师傅看。”
平时送到铺子里来的刘娘都能自己做主,但沈家送来的这一段,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就不好直接拿主意。
匣子打开便隐隐能闻到一股天然清凉香味,安芝看着匣子内的绿奇,抬头问刘娘:“沈家大少爷亲自送来的?”
“是啊,听身旁的管事说是顺道。”
“多久以前送来的?”
“就在你进门前不久。”
安芝将匣子盖上,抱起来往外走:“我去去就来。”
出了梳斋安芝直奔附近的沈家商行,说是顺道,晋阳街中距离梳斋最近的也就是街尾那家沈家商行。
宝珠在后边儿追着,终于赶上了,偌大的牌匾挂在那儿,商行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奇怪,安芝看几个掌柜紧张的神情,确定了沈着帧就在这儿,于是拦了个管事:“沈家大少爷可在这儿?”
掌柜瞥了眼她怀里的匣子,以为她是想来卖东西:“姑娘,咱们这儿不收这些,您若是想卖,从这儿出去直走有一间当铺。”
“我不是来卖东西的。”安芝抱着匣子,“麻烦你去……”
“林姑娘?”话没说完,李忱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安芝怀里的匣子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对那掌柜摆了摆手,“少爷在后院中,您请跟我来。”
安芝跟着他往里走,出了一扇门经过一段回廊后到了屋前,推开门,里面散出一股茶香。
不大的屋子一眼便是能看尽,正对面的窗修的比寻常大一半,上面是卷起来的垂帘,窗外种了一小片的竹林,这时节郁郁葱葱。
有水声传来,是从外面用竹筒引下来的,淌到窗下的石磨槽中,一旁还有煮着的炉子。
靠窗摆着的四方桌旁坐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人便是沈帧,两个人饮茶说事,瞧着惬意的很,这样的场景让安芝有了冲撞别人的感觉,便想先回去。
还未开口,屋内沈帧先行道:“林姑娘,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方桌四边,除了靠窗的,正好有一边空着,沈帧都不介意,安芝也不是扭捏的性子,便抱了匣子走进去:“打扰了。”
一道目光落到她身上,并无恶意,打量过后对沈帧道:“我怎么觉得这位林姑娘有些眼熟。”
去年游河时他也在,但那时安芝裹着衣服浑身湿漉漉的,瞧不清楚面容,所以陆庭烨只是觉得熟悉,总感觉在哪儿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世上诸多相像之人。”沈帧抬手,给安芝倒了一杯茶,并未因为她是女子有什么区别对待,“我们刚刚说到今年的棉市,今年的年似乎会比往年冷,林姑娘怎么看。”
安芝只在金陵呆了两年,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托大:“十月初时还不甚冷,前几日温度突降,或许会比往年冷。”
“从京城那儿传来消息,北方已经开始落雪,过半月山路封道,最后一批裘皮怕是运不出来,原本我是打算好的,你祖母做寿挑件好的,这下得另外想了。”陆庭烨叹了声,“今早经过西市,薛家一间商行竟关着,这回的事怕是把他们气的不轻,运了半道转卖的棉,足足两千。”
从陆家少爷口中安芝才知道,薛家卖面一事,并非是义父说的低价转卖陆家和张家,而是半个多月前,薛家从辽州买回的两千棉,都运到中途了,听说这棉市的价一跌再跌,又不知道打哪里听闻金陵的天今年怕是不会大冷,就将其以进来的价卖给了陆家和张家。
一转眼天气骤冷,棉市的价又往上爬,竟还比去年高,薛家这就只剩下干瞪眼的分,若说原本就没进也就罢了,有时候做生意就得看运气,可明明自家的船运回来,中途给卖的,这就让薛成扬很难接受了,看着本该赚到自己兜里的钱被别人赚走了,对他而言和剐肉是没什么分别的。
就是便宜了张家和陆家。
陆庭烨朝安芝看了一眼后又笑:“他要是知道,是你让几家人压货,故意压低这棉价,不知又会怎么想。”
沈帧微微一笑,不语。
安芝心中一怔,敢情是沈家在背后造了个低价的假象,蒙了薛家一回。
难道是因为叶家大小姐的事?
安芝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原因了,薛叶两家的结亲,沈大少爷看着无所谓,想来心里是不痛快的,这样的事换做是她也会不痛快,找机会给薛家使点绊子那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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