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开水龙头,冲了冲脸,稍微清醒了些。我不敢去看周亦的脸色,我怕看他的心疼,也怕看他眸中映出的我的憔悴。
周亦一把扯过我的胳膊,拽着我向门口走去。“你要做什么?”我有些发怔。
“带你去看病。”他的神色焦急上火。
“我没病。不用看。”我轻声说着,试图挣脱他。我这算什么病?相思病还是失心疯?若是大夫问起病因,我都不好意思说。想一个男人想到睡不着觉?想到头晕恶心?
“你病得不轻。”周亦的声音带着丝叹息,“听我的,小薇,去看看,没问题也就安心了,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
他看向我的眸子有寸寸挂念的心疼,也有丝丝不得的无奈。方才的晕厥也让自己有些后怕,在这样的关心下,我找不出qiáng硬拒绝的理由,我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有人陪着去医院,对我来说是好大的温暖。便也随着他走了。
去医院挂了消化科,做了胃镜,没有什么问题。询问了症状后,医生建议到神经内科再去检查检查。转到神经内科,脑CT,抽血等什么的做了一通。
医生看着结果,说着:“问题不大。”
周亦微微有些释然:“没有大问题就好。”我也舒了口气。
但是医生的面色有些沉郁:“你这种失眠,呕吐多久了?”
我仔细想了想:“三周多吧。严重的失眠头痛也就是上周开始。”
“qíng绪怎么样?有没有低落、压抑?”
那不是经常的事儿么,我抬眼看看周亦,咬咬嘴唇:“经常会。”
医生一愣,看了看我直言不讳:“年纪轻轻怎么负面qíng绪这么重。”说完又详细问了问我有没有焦虑不安,早晨和晚上哪个阶段qíng绪更不好之类的问题。我一一答着,偷眼看着周亦的脸色从正常到苍白到泛青。
我的心有丝牵扯的疼,人就是这样,没人关心的时候,视自己也如糙芥,似乎自生自灭、野火烧尽也是无所谓的事;但有人为你心疼时,自己也惜命起来,也会拿自己当回事了,身体发肤,也有了在乎的理由。
医生一边往电脑上敲着处方,一边道:“有点儿轻度抑郁的症状。先解决失眠,很多问题都是失眠导致的机能紊乱,像你的呕吐。”
我呆住了,抑郁?这个词离我好遥远,在我的概念,那都是名人得的富贵压力病。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哪有那么娇贵了。
周亦却像被什么击了一下似的面色瞬间白的没有一丝血色,qíng绪也有些激动,声音颤抖着问大夫道:“她的抑郁,严重吗?”
“目前只是很轻微,及早治疗,不要发展到不好控制的地步。”医生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我这病症在他这里算不得什么。
周亦又问:“呕吐也是抑郁的症状吗?”
“这个倒不见得。”医生微微有些不耐,“每个人的症状不一样。失眠头痛是通常的表症,还会引起其它器官的紊乱就因人而异。”
周亦的问题还不少:“那都开什么药?”
医生把处方递给他,他居然认真看起来,我有些纳罕他知道这都是什么药吗,我站起来瞅了一眼,我连药名都念不通畅。周亦却煞有介事的指着其中一个问着:“这个副作用会不会太大了?”
我抽抽嘴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博学也不至于门门jīng通吧。医生也一愣,看了看他,语气少了刚才的不耐,认真道:“剂量小没关系,初期用药重点儿。见效后再调整。”
周亦这才收起处方,带我下去取药。我忍不住问道:“你对这个病很懂?”
他看了看我,沉声道:“之前看你的状态,有点儿怀疑是这个毛病。”
忽然他手机大作,接起来,我都听到了周川的大嗓门:“十一点半了,你怎么还不来?”冯子越的饭局!一上午忙着挂号排队检查,我都没注意时间。
“我有事qíng,不去了。”周亦的声音很冷淡。
“不要。”我扯了扯他的胳膊,小声说着,“公事重要,咱们都检查完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周川已经大声嚷着:“周亦你搞什么?什么天大的事儿不能来?千载难逢的机会,样酒呢?也不带?”
周亦看了看我,叹口气:“那我晚点儿去。”
“什么晚点儿?你让赵局等你?十二点以前必须到!”周川挂了电话。看周亦还在皱着眉头思考,我忙拽着他飞快的取了药出去。
“这样吧,你先过去。我取了样酒给你送去。”我鼓鼓勇气说着。凡事权急,何况我还有一点自己的私心。
周亦想了想,道:“也好,饭店离公司不远。你送来给我电话,我下去取。”
身在周亦的路虎上,心已不知道飞到哪去了。自己的抑郁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心开始扑通着,呆会是不是有机会见他?哪怕只是远远的瞟一眼?
问着自己的心:为什么想见他?是不是心已经麻木了?除了一根筋的想见他外,他带给我的那些眼泪,是不是统统不算伤害?他的疏离,他的淡漠,他在我的生日之夜弃我而去,与别人的意大利之欢,我真的不伤吗?如果不伤,我为什么会晕倒,为什么会抑郁?
但是此刻,我却是真真实实的想见他,迫切的想看看他从意大利回来,有没有chūn风满面的鱼水欢?想看看他见到憔悴的我,真的会如手机里的冷漠清淡吗?我更怕除了这个机会,我找不到机会见他。我和他,从来都是他可以随时临幸我,我想见他的时候,该去哪里?
周亦的车在公司门口停下来,转而去了那家饭店。我看看时间,他应该没迟到。匆忙进楼。样酒一般是总部的研发部门或者负责技术开发的分公司研制后少量生产的,带点特供的xing质,口感要好于市面的。周川这里的是从总部定期特运,打开市场用。我找销售部拿了一瓶,便出门打车过去。
订的饭店倒是离公司不远,是北京一处吃高档海鲜很有名的地儿。到了饭店楼下,我细细看了看停在楼下的车,终于看到了冯子越那辆黑色的“哥就是二”,心开始狂跳,忍不住走进了大堂。服务员问我是否有预定,我有些犹豫的问着:“有一位冯先生或者周先生预订的包间,你知道在哪里吗?”
五星饭店的服务员警惕xing很高,微笑着对我说:“女士,您还是打电话问一下。或者您告诉我您的姓名,我去帮您问一下?”
我有些沮丧,忙说不用,便给周亦打电话,电话里很安静,估计酒席初开,气氛不浓,不好走开,周亦低声道:“二楼顺风阁。你到门口。”
我终于可以跟在服务员身后进去了。到了门口给周亦拨了一下电话,周亦出来了,我刚把酒递到他手里,门一开又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发福的身形,看起来很慈祥的表qíng。看到我上下打量了两眼。
周亦忙转过身,看到那人打量着我,满是恭敬的解释着:“赵局。这是我同事,帮我送东西来的。”
赵局呵呵笑着:“正好饭点儿,一起吃吧。”他看人的目光有种令人不舒服的扫she感,看似和蔼,却有种想看穿人的凌驾。
我忙摆着手:“不用,我这就走了。”我也只想瞟一眼冯子越,若是进去陪吃饭,这种高难度动作还是免了吧。
赵局的笑容微微有些凝滞,周亦说着:“好。”便扯着我的胳膊进了包间。
进了门,远远的望去一桌也就七八个人,主位空着,应该是刚才那位赵局。旁边就是冯子越。
看我进来,他的目光一定,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我本就是全身几乎要哆嗦,再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表qíng,更是心几乎要跳出来。忙躲闪开不敢看他。匆匆向四周扫了一眼,周川,还有五六个不认识的,脑满肥圆的比较多,有两个女的,但看年龄不太像带出来的jiāo际花。那我算什么?顿时全身的不自在从脚底蔓延到头顶,直到头皮发麻,自己站在这里真是个不合时宜的笑话。比大学时满教室人自己迟到从前门进的感觉更糗。
冯子越冲服务员淡淡说了句:“加把椅子。”顿了一下,指着周川旁边:“放这儿。”周川一边挨着周亦,一边挨着另一个人,他指着后者。
我忐忑的坐下,再看向冯子越,自己都觉得目光有些痴凝,他扫了我一眼,看了看我手里的酒,对周川冷冷一笑:“带人还带着酒,准备的不错。”
周川看着周亦,皱着眉头,压低了声音:“谁让你带酒来的?这不是给冯总找不痛快吗?”他的声音不大,刚好身边的几个人听到。冯子越听后颇玩味的看着周家兄弟俩。
第四卷 爱起费思量,qíng生易断肠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迷局迷事迷茫人(二)
我一愣,把酒放在身后的柜子旁边,心突突直跳。这是什么意思?酒不是周川让带的吗?周川怎么这么说?偷眼看了看周亦,他唇角挑了挑,没有回应。
周围的人似有若无的瞟着我,似乎都在揣测我的身份。没有人介绍我,尴尬的坐在那里。我只觉从头到脚的麻。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赵局才回来,挪着发福的身体入了位子,看了看我,笑笑:“咱们这饭局就得多几位女士,万绿丛里也需要一点红。”
此话一说,余下的几位男士眼里一副了然的神色。我心里有些吃紧,赵局长这个意思,是明着要女人吗?一般来说,中午的饭局偏正式,晚上才会莺莺燕燕牛鬼蛇神的出马。想来这也是周亦敢让我进来的原因。可这个赵局长话里的意思,是为我解围还是别有用心?
不禁抬眸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笑眯眯的看着我。他的目光让人捉摸不透。人的眼睛最能出卖人的年龄。年纪越大,看人的眸子里越看不出内容,不是一无所知的空dòng,而是纷繁复杂的混合,各种内容让你看不出这个窗户里,究竟是什么。
旁边一位三十多的女士笑着:“赵局现在才发现红花儿,我们这都是过气huáng花儿了。”语气是玩笑,却不轻浮,一句调笑活跃了气氛。
赵局长冲她点点头,却是眉眼都笑开了:“又被小杨拿住了,待会儿罚你三杯。”
那位也不算小的小杨拍拍胸口:“还以为多少呢,谁不知道冯总家的酒口感醇、不上头,听领导的,三杯就三杯。”
我偷眼看了看子越,他听到这句话唇际微微上扬,这个马屁看来让他很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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