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符未曾发热,也就是说林淡是人不是鬼。周楠心下松了一口气,却也为她的改变感到好奇。
“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他低声问道。
“没事,你好好休息吧,我会尽快把你送走。”林淡把脏掉的纱布拿出去洗干净,完全不像以往那般,总是在少年的房里磨蹭,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与他攀谈。
周楠奇怪于林淡态度的改变,却也没有深究。对他来说,能够摆脱这位少女的纠缠无疑是一件好事。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对方起了什么坏心思,想把他永远留在这里。他有自保的手段,但腿脚无法行走的情况下,任何手段都会大打折扣。说不定这一次,他就阴沟里翻船了。
好在林淡对他的兴趣只是一时的,说不定她一个人住只是寂寞了,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自己这张脸也不是人见人爱的。想到这里,周楠摸了摸脸颊,表情有些羞愧。
既然活着回来了,日子还得照常过。林淡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吊脚楼,然后摘了一些青菜准备做饭。诡异男子始终跟在她身边,喟叹道:“你刚才差点死掉,现在应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这个小丫头才十七岁吧?却已经能够做到“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若是他还活着,说不定会见猎心喜,收她为徒。就凭这份心性,小丫头将来定然会有所成就。只可惜他已经死了,更可惜的是,小丫头拒绝了他的帮助,改去吞服那枚圣蛊。她还有没有将来,答案不言自明。
林淡完全不被男子所扰,该干什么干什么,干完回屋,把原主母亲留下的遗物找出来。
她现在很饿很饿,这种饥饿感不是肚腹传导过来的,而是根植在灵魂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催促她去寻找食物,但她生吃了几根黄瓜,又刨了一大碗干饭,却丝毫得不到缓解。由此可见,孵化圣蛊所需要的食物,绝非普通人的食物。
她打开羊皮口袋,取出封存在小瓷瓶里的一枚枚虫卵。
男子挑眉道:“你想把它们吃掉?”
林淡恍若未闻,像吃药一般把这些虫卵合水吞服,脸上全无恐惧或恶心的表情。
男子伸出双臂,把少女圈在自己怀里,嗓音含着浓浓的笑意:“小丫头,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很大胆,也很聪明。只可惜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
饥饿得到了缓解,却只是一瞬。林淡默默忍受着附骨之疽一般的痛苦,再次倒出一大把虫卵吃掉。当她准备吃两颗情蛊时,男子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哑声道:“这东西你可不能吃。”话落另一只手在她掌心轻轻一抚,两颗情蛊就消失不见了。
林淡终于正视他,诘问道:“你拿我的东西想要做什么?”情蛊若是使用不当,也会害人性命,但直觉告诉林淡,男子很强大,现在的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男子沐浴在她专注的视线里,竟感到极其愉悦。他不得不承认,被这个小丫头忽视的感觉很不好。
“凭你现在的实力,这两枚情蛊你很轻易就能解开,又何须忌惮我拿了它?继续吃你的东西吧,你看看,你已经饿得发抖了。”男子轻轻抚摸林淡的脸颊,语气十分温柔宠溺。
林淡深深看他一眼,这才把余下的虫卵全都吃完。有的虫卵很强大,缓解饥饿的效果会持久一点,有的虫卵很弱小,吞下去连一点感觉都没有。由此可见,越是能量充沛的东西,越是为圣蛊所喜。
然而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与蛊卵一样,具备此类能量呢?林淡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拿出先祖的手札研习,临到傍晚已小有所获。
即便刚经历过生死,她却也没忘了按时为周楠换药,照顾病人似乎是她的习惯。
她把晚餐端进周楠的房间就离开了,男子忽然从她身后冒出来,兴味道:“你喜欢那个小子,对吗?”
林淡又恢复到了视他如空气的模式,哪怕他站在自己身前,也只管从他高大的身体中穿过去。当男子再一次挡住她的去路时,她竟一头撞进他怀里,额头红肿了一片。
男子双手环住她瘦弱的肩膀,轻笑道:“忘了告诉你,我有虚影和实体两种状态。你若是想要投怀送抱,直说便是,何必如此。”他冰冷的指尖拂过林淡光滑细嫩的额头,令她不受控制地颤栗。
她清晰地意识到——男人很强大,绝非普通的鬼怪。只不知他为何执着于向她借身体,而不是直接吞噬她的灵魂。难道他受到了什么限制不成?
想归想,林淡面上却丝毫不显,挣脱男子的怀抱,回到自己房间。她把羊皮口袋和小铜炉放进书包,趁着夜色潜入山寨,寻到石贵的住处。
男子低哑的笑声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悦耳:“你想干什么,报仇?”
白天的时候,小丫头表现得很正常,仿佛已经忘了之前的遭遇。当时男子就感到很惊讶,凭借短短半日的观察,他知道她不应该是那种胆小懦弱,以德报怨的人。杀身之仇如何能够说忘就忘?却原来她在这里等着。
林淡并不理会男子,三两下就翻过土墙,进入了石贵的家。他家只有两间木头房子,破破烂烂的,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鼾声从右侧的房间传来,很明显,她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林淡把小铜炉放置在门口,又把羊皮口袋里的药材取出来,一一投放进去点燃。不过片刻功夫,四周的泥土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无数毒虫刨开泥土,绕着铜炉打转,顷刻间就聚集了一大片,却远远避开林淡,在她四周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带。她身体里隐藏着圣蛊,那是所有毒物最恐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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