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周家为什么要把东西给那个黑丫头?”胖乎乎的少年好奇地问道。
“那黑丫头只是个孩子,却能辖制两个成年人,周家要不是干了亏心事,能让一个孩子压住吗?周家家风不怎么样,你们长点心。”高大少年认真告诫。
“我觉得周放心眼挺多的。”阴柔少年压低音量说道。
“心眼多正好,”高大少年冷笑道:“让他回家跟康宝莱斗去。”
提到康家的那位养女,另外两名少年都不说话了,三人直挺挺地躺着,怕碰到脏兮兮的被子,都不怎么敢翻身,熬了大半宿才勉强睡了过去。
焦晓娥从来不是一个利索的人,未出嫁的时候靠爹妈、兄弟;出嫁了靠丈夫、婆婆;丈夫、婆婆走了又靠媳妇,家里的活儿从来不沾手。要不是她太贪图享受,性格又霸道,她儿媳妇不至于跟人跑了。
也就是最近几年她才学会做一点家务,浆洗衣服都干得磕磕巴巴的,又哪里会去拆洗被褥?她自私自利惯了,对儿子和孙子却很好,不舍得让他们干重活,于是周家的这些被子都是盖了大半年的脏被子,颜色灰扑扑的,这可苦了三位大少爷。只来了一晚,他们就感觉自己一脚踏入了地狱。
…………
林淡却睡得很好,第二天把家里的菜地整了一下,该锄草的锄草,该施肥的施肥,又拜托村长方伯帮着照看一下自己的田地,这才步行两个多小时去了镇上,草草吃了晚饭,找了一家离派出所很近、价格却便宜的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赶最早的一趟长途汽车去了市里。
林栓柱等了两天还没把孙女儿等回来,心里火烧火燎得,恨不得砸开石膏爬出医院。
躺在一旁的中年妇女叹息道:“大爷,您心可真大啊,那么小的孩子你也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面跑来跑去。现在的人贩子猖狂着呢,您这个爷爷当得太不称职了!”
林栓柱眼泪都下来了,抖着嘴唇说道:“不行,我要出院,我得回去看看。我就这一个孙女儿,我不能让她出事啊!”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了年轻时候的那点念想,却把孙女儿搭进去,这值得吗?
“你没手机吗?”躺在门口的年轻男子不以为然地道,“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呗。”
“手机是啥?”林栓柱眼巴巴地看向男子。
男子哑了,过来好半晌才无奈道:“得,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您好好躺着吧,没准儿你家孙女儿待会儿就来了。”
话虽这么说,年轻男子和中年妇女却都悬着一颗心。如今这世道太乱了,一个穷山沟沟里来的小姑娘,没见过世面,却要独自跑数百公里远,能不出事吗?迷路、被骗、被拐,甚至是遇见生命危险,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这老头也太不负责了,为了一个贪财自私的老婆子,把自家孙女儿弄得如此难为,没脑子的吗?中年妇女这些天没少打听林家的事,林栓柱老实巴交的,人家问什么他就说什么,家里那点破事弄得整个科室的人都知道了。也因此,中年妇女和年轻男子很有些看不上他。
因为太可怜那个独自跑回家乡筹集医药费的小姑娘,医生这两天没怎么催林栓柱缴费,倒是时不时会来问他林淡回来没有,今天也不例外。
“大爷,您孙女儿回来了吗?您记得你们村里人的手机号码吗?要不我把手机借给您,您给村里打个电话问问?”护士长拿出自己的手机。
林栓柱连连摇头:“不记得,手机是啥玩意儿我都不知道,你们让我出院吧,我自己去找我孙女儿。”说着说着就要去掀被子。
护士长连忙把他摁住,正要劝解,却见一名风尘仆仆的小姑娘走进病房,皮肤黑得很,五官却很俊秀,大而圆的猫眼黑是黑、白是白,漂亮得出奇。她解开牢牢系在腰间的小布包,张口便道:“医生,我现在就去缴费,麻烦你们帮我爷爷开药。”
“淡啊,你可算回来了!爷的心都操碎了!”林栓柱当即便哭起来。
护士长“啊”了一声,显得很惊讶,随即又道:“缴费的事不急,你先歇会儿,等下我亲自带你去。医院的流程比较复杂,没人带你找不到地方,手续也办不全。你坐着,喝口水,吃点东西。”护士长是真心可怜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林淡礼貌地道谢,然后才端起搪瓷杯小口小口地喝水,一点儿也不像没教养的野丫头。
林栓柱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羞愧地问道:“淡啊,你真的把钱要回来了?”
“有一个电视台去焦晓娥家拍节目,她不敢跟我闹,她不要脸,周放和周翠翠要脸。”林淡简单解释了一句。
林栓柱听不懂这话,却也知道钱是真的要回来了,于是便放心了。那位中年妇女和年轻男子,以及查房的护士长却来了兴趣,追问道:“拍什么节目?”
“变形记。”林淡直言道。
“哟,是这个节目,那我可得好好看看那家极品是什么样儿。”三人默默把这件事记下了。
记不记的跟林淡没什么关系,她能把钱要回来就行,别的都不管。有了这笔钱,先把林栓柱的腿治好,完了她再一边挣钱一边读书,争取把大学的费用凑齐。学习才是她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她是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那个闭塞的小山村的。
歇口气之后,她便跟着护士长离开了,两人走到缴费窗口的时候,护士长为难地说道:“小姑娘,明天我们领导要来医院巡查,晚上你就不能在病房里住了,要不我们科室帮你找一家宾馆住着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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