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只有一条,林淡避无可避,只能从这支队伍中间穿过去。
少年看见她,不由眼睛一亮,张口便道:“黑丫头,最近怎么没看见你?”
黑丫头?林淡微微一愣,却也没跟他搭话,直接走过去了。
少年也没生气,自顾自地对镜头说道:“这段时间我整天被村里的小孩当猴子看,就从来没见过像黑丫头这么酷的,一点儿也不好奇我们是干什么的,从从容容就过去了。这丫头挺有意思。”话落捻了捻指头,问道:“大哥,有烟吗,给我根烟抽?”
工作人员自然不会理他,他也就那么一说,没指望人家真能给他烟,自恋地抹了抹鬓边的头发就继续朝山上走去。
终于走到六星村指定的林场,少年抡起柴刀开始劳动。周家的柴火都烧完了,两位小伙伴饿得心里发慌,就指着他砍些柴回去做饭,不然他不至于在下雨天里出来。柴都被雨淋湿了,带回去点燃也得费老大的劲儿,何必呢。
他自诩力大无穷,看中一棵粗壮的老树就开始砍,一刀、两刀、三刀……几十刀下去,老树却只掉了一层皮,而他早已累得气喘如牛,站都站不住了。两名摄影师围着他打转,将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全方位地拍摄下来。
他脸颊臊得通红,嘴上却不愿承认自己不行,便煞有介事地用指腹抹了抹柴刀的刃口,叹息道:“这刀不行,卷刃了都。今儿我总算是体会到我们老祖宗的智慧了,磨刀不误砍柴工,这话说得太对了。”
几名工作人员强忍笑意,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林淡。
少年伸长脖子一看,顿时便把柴刀藏到身后去了,而两位跟拍摄影师早已把镜头对准了黑瘦的小姑娘,无比专注地拍摄着。
只见林淡同样选中了一棵粗壮的老树,然后抡起柴刀三两下把树干砍得只剩一层薄薄的茎连着皮,然后用脚一踹,树冠就哗啦啦地倾倒了,动作潇洒得不得了。完事之后她蹲下身,削掉细细的枝杈,只留下粗壮的几根主干,再把主干砍成长短一致的木桩,用藤蔓一捆一捆地扎起来,放进巨大的背篓里。
处理完一棵老树,她前后只花了十几分钟,一把柴刀被她舞得寒光烁烁、影影绰绰,砍哪儿哪儿便应声而断,手脚无比利索,显然是干惯了重活的。
高大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样子有点傻。
林淡早就注意到了这群人,却没有功夫搭理他们,家里还有很多活儿等着她回去干呢。砍完一棵树,她抬眸瞥了城市少年一眼,却见对方忽然脸颊爆红,然后飞快撇开头,假装认真地去研究身边的一棵树。
见此,林淡便也收回了视线,继续忙活自己的。明天她得去学校报名,后天上学,怕家里的柴火不够用,想一次性多弄点,便又挑中一棵老树,三两下砍断了。也不知为什么,只要拿起刀,她就产生了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砍人都可以,莫说砍柴。砍断一棵老树她一般只用三刀,然后上脚一踹就完事了。
许是被她干净利落的动作刺激到了,高大少年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抡起柴刀猛砍身旁的一棵树,完了同样上脚一踹,却被强劲的树干反弹了出去,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地上。
两位跟拍摄影师照旧把他的糗态拍摄下来,嘴唇抖啊抖的,像是在忍笑。正在削多余枝杈的林淡也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被工作人员看了笑话没什么,反正这些天下来少年早就习惯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黑丫头一看,他就受不了了,一张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头顶也快冒烟了。
林淡收回视线,指着自己不要的那些细枝杈说道:“砍柴是个技术活,没经验干不了,这些枝叶你捆起来吧,好歹能对付几天。”完了把捆扎好的一堆木头桩子放在原地,自己拎着一个蛇皮口袋往山林的更深处走去。刚下过雨的枞树林会长出许多枞菌,那是不可多得的山珍美味,她想弄些回去做晚饭。
少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等她彻底消失在山林中才迫不及待地去捡那些枯枝。枯枝都是林淡削掉的,长短很整齐,用藤蔓一捆,看上去竟然很顺眼,有那么一点专业樵夫的感觉。
“黑丫头有强迫症,看见没有,她的柴长短都一样。”少年对跟拍摄影师说道。
摄影师对准这些高高堆叠的,显得又整齐又漂亮的木柴拍了一个特写。导演早就跟他们交代了,拍摄的时候注意捕捉隔壁那个黑皮肤小姑娘的动向,因为她很有个性,身上也有戏。但是小姑娘第二天就离开了六星村,时间一长他们也就忘了这茬。如今小姑娘终于回来了,两位摄影师才明白导演为什么能当导演,人家说得一点儿都没错,这小姑娘真的太有戏了!
“成了,今天的柴够了,回去吧。”少年把三捆枯枝放进背篓里,站起身的时候腰一翻,差点躺倒在地上。
“怎么这么重?不行,你们得帮我扶一下。”少年龇牙咧嘴地揉着腰。
在两名跟拍摄像师的帮助下,少年总算把背篓背起来了,然后高一脚底一脚地回六星村。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果然没错,路太滑太陡,背篓又太重,身体往前倾一点就会一头栽下去,身体往后弯一点就会一屁股坐倒,当真是在钢丝上行走。
高大少年腿肚子都是抖的,尤其走到一处陡峭的台阶前时更是一步都迈不出去,只能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擦冷汗。他几次徘徊在台阶前,又几次坐了回去,连连说道:“不行不行,我恐高。你们得帮我把背篓弄下去,不然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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