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堂屋里的林栓柱脸色一片铁青,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像是气得狠了,“没有,那水是焦晓娥泼的。她从咱家门前路过,我忍不住骂了她两句,她就站在门口骂了我一早上,还提了两桶水把咱家的院子浇湿了。要不是你走的时候把门锁住了,钥匙给了我,她指不定就提着水桶跑进来,往我脑袋上泼。淡啊,你说她咋是这种人?我以前真是瞎了眼了!”
焦晓娥原本是想泼粪的,却又不敢触林淡的霉头,于是把粪换成了水。林淡脾气太冲,把她惹急了,她能把全村的大粪都挑过来泼进周家,焦晓娥哪敢跟她比横?
林淡心说焦晓娥一直都是这副又蠢又毒的样子,是你以前滤镜太厚,假装没看见而已。不过算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必再说这种话刺老人家的心,于是平静道:“你没骂赢她?”
林栓柱顿时露出痛苦的神色:“我嘴笨。”
林淡颔首道:“那我教你一个办法,等电视台的人回来了,我把你推到门口,你对着周家光明正大地骂,我保证焦晓娥不敢回一句嘴。”若不是摄影师都跟去了学校,焦晓娥不敢这么猖狂。
林栓柱迟疑道:“这样能行吗?”
“能不能行你试试呗,骂不赢还有我呢。”林淡把蛇皮口袋从自行车上卸下来,一样一样清理东西。
“欸,好,你等会儿推我出去,我今天一定要骂死她。”林栓柱这是跟焦晓娥杠上了,随即又紧张道:“淡啊,你咋买这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吧?”
“没事,该花的钱总得花,我有分寸,您别管了。”林淡把整理好的东西一样一样归置妥当。
林栓柱这些天早已把孙女儿当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于是点头道:“成吧,爷都听你的。”
林栓柱没有对孙女儿的所作所为横加干涉,这一点还是比绝大多数家长要好,林淡顿时轻松多了,问了问他今天吃了什么,有没有遇见麻烦,又端来热水帮他擦脸擦手,完了把痰盂里的尿倒进厕所,清洗干净就背着一个大背篓出了门。
“我去方伯家买两袋水泥和沙子,很快回来。今儿我就帮你把台阶和门槛都填平,方便你用轮椅进出。以后我要是不在,你也不用整天在家里闷着,可以自己转着轮椅出去走走。”
“欸,好好好,你去吧。”
村长家正在修房子,水泥和沙子多得是,林淡捏着一百块钱去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快便背着两袋水泥和两袋沙子回来。这些都是分量很沉的东西,高高地堆叠在她的背篓里,像一座小山。
村里人早已习惯了林家姑娘背着一两百斤重的东西来来回回的场景,倒是没怎么觉得惊奇,反而多了很多畏惧。林家姑娘力气那么大,性子那么冲,以后还是少惹为妙。
背着东西路过自家菜地时,林淡跳下田埂摘了一把韭菜、一把辣椒、一把空心菜,又砍了一个大冬瓜。看见她背上背着一百多斤重的沙子,怀里还抱着几十斤重的冬瓜,正坐在自家门口剥黄豆的焦晓娥连忙呲溜一声钻进了院门,完全不敢与她打照面。
林淡只是淡漠地瞥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把水泥、沙子卸在院子里,蔬菜放进厨房,又背着背篓出去了。她得上山摘一些青蒿和野葱回来,没有这两种食材,社饭就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她手脚很利索,一会儿功夫就摘了一大把,在河边略搓洗一番便回了家。
林家的日子不好过,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肉,只在年底的时候林栓柱才会狠狠心买几十斤猪肉做腊肉和香肠,然后留着慢慢吃。然而林淡刚过来没一个月就把林家的腊肉消耗了许多,怕是做不了几顿社饭。况且林栓柱的手艺并不好,熏制的腊肉味道非常普通,完全达不到林淡的标准。所幸她厨艺好得出神入化,凭借高超的调味手法勉强弥补了食材的缺憾。
然而若是想把社饭这条营生做成长久的买卖,林淡必须在每一个环节精益求精,青蒿和野葱必须是当天摘的才新鲜;糯米和黏米也必须是当年产的,不能是陈米;腊肉必须够香;腌菜必须够味,决不能糊弄食客的嘴。
林淡数了数挂在廊檐下的腊肉和香肠,心道过几天还得采购一百斤猪肉回来熏制,要不然生意就没法做了,这又是一笔大支出。
“淡啊,你琢磨啥呢?”林栓柱疑惑地问道。
“没琢磨啥。”林淡没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林栓柱,怕他白白担心。
把青蒿和野葱放回厨房后,她换上最破的一套衣服,拿起铲子在院子的空地上和水泥。这种事非常简单,跟和面团的原理是一样的,和好了水泥再按照一定的比例掺入沙子就行了,把台阶和门槛填成斜坡的时候得用两块木板把边缘挡住,免得水泥不成形状。
木板是找到了,但林淡一个人既要填水泥,又要扶板子,怎么忙得过来?她把铲子插。进和好的水泥里,准备去村里找人帮忙,刚出门就见康少杰三个嬉笑打闹地回了村,身后跟着沉默寡言的周翠翠。
“淡啊,你穿得这是啥啊!”康少杰指着林淡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的衣服。
“家里干活呢,穿好衣服就糟蹋了。”林淡简单解释一句就想离开,却被三位牛高马大的少年堵在路上。
“干什么活呢?哥哥们帮你。”三人撸起袖子,态度热诚。
林淡原打算去方伯家雇佣几个工人来帮忙,如今有了免费的劳动力,心里就活络开了。反正只是扶一下板子而已,活儿不算太重,应该不算占人便宜吧?况且她最近的开支已严重超标,请两个工人少说也得花一百块钱,她心里滴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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