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对师徒终于喝下了三盅汤,肚子圆滚滚的师徒俩一致决定去书斋外头走走,消消食。
艳阳高照,翠竹成荫,一路走着也不算太热,絮絮的风在两人身上竟生出几分困懒。
嵇先生忽然开口问霍长歌。
“先生可知今日南方水患的难民已经逃到京郊。加之京郊近日闹时疫,城外的百姓想往城内挤,城内的富人官宦却想着去城外避一避,谁知道还未走出城,便被城外头的流民吓得回来了。”
霍长歌眼前也浮想起了那日见到的场景,点点头。
嵇先生随即问他。
“你怎么看?”
霍长歌虽也考虑过,然而那日之后一直病着,并没有认真系统的整理过,因而只是简单的说了几点。
“水患易生瘟疫,难民逃到京郊,又碰上时疫,怕如今不仅仅是时疫了,只是城门紧闭,那些穷苦百姓无人料理,此事上头还不知道。”
“怕是要双管齐下。城外的难民要救,南方水患的贻害也要处理……”
霍长歌的话不多,之后也列出了防治水患数点,皆有旧例可寻又别出心裁,深入浅出,倒也可圈可点。
嵇先生听罢频频点头,笑道。
“你将所言整理抄录,我为你修改之后,你再抄录一份给你父亲。若由霍相呈上,圣上必定仔细观阅,不会让你埋没了。”
霍长歌闻言,立刻明白过来。
嵇先生这是在给自己找出头的机会。
近日来,南方水患之事一直未能完全解决。
虽然朝中也想方设法出谋划策,甚至在霍青山的倡议下朝中上下已捐款救灾,然而仍是无法根治。
因而,圣上下令,无论是谁,能出计献策有效者,皆重赏。
书院内不少人都想着借此机会声名大噪一番。
此事霍长歌也是刚刚知道,内心也知晓此次机会难得。
然而霍长歌只嵇先生是洒脱之人,必定不喜欢这种汲汲营营之事,这才决定偷偷写完,偷偷献策。
谁知道,嵇先生竟也为他考虑到了。
霍长歌实在不解,便问道。
“长歌以为先生不喜欢这些。”
嵇先生却笑道。
“我也是在朝为官过的,知道怎么样能出挑,什么机会是须得把握住的。”
他说到这里,敲了敲霍长歌的脑袋,语重心长道。
“圣人曰,因材施教。你将来必是要在朝为官,仕途通达的,为师为你考虑这些是应当的。科举一道,越早出名越好,这样殿试才能让圣上注意你,你以为诸多学子,圣上真能一一仔细评审吗?”
霍长歌而今才发现,这位嵇先生也是懂得这些圆滑的。
他只以为他狂放不羁,看不上这些弯弯道道。
“先生即知,为何……”
嵇先生想到往事,不禁长叹一声。
“我看不上那帮阉奴,仗势欺人。宦奴横行,伸手朝堂之事,长此以往,日后必有宦祸。我那日拔剑刺死那宦奴,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竟也能死里逃生。”
嵇先生说到这里,摆摆手,笑容里并无半点遗憾。
“我此生学生不多,然凭心而论,无有愧对先生二字。如今在我身边也就你一人,我虽不及霍相,却也尽力为你谋划。”
霍长歌闻言,大受感动,深深一揖。
这一日回到家中,霍长歌按照白日所言一一整理抄录,有增有减,一直到天蒙蒙亮方才停笔。
让周正同书院告了假,霍长歌小憩两三个时辰,这才前往书院。
这日午后是骑射课,霍长歌来得迟了,来不及先前往嵇先生的书斋,正好先将东西放在了课室中。
他急急忙忙换好衣服,才赶往了靶场。
然而,比他更迟前来的却是季覃。
霍长歌倒没有在意为何一向来从不迟到的季覃为何忽然知道了,却看见季覃朝着自己走来。
“霍长歌,南方治水之策,你可有头绪了?”
霍长歌见季覃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便猜到对方大概是写的差不多了。
他虽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但是从那日之后他便更加厌恶季覃这人,霜声呛道。
“季覃,你这几日还睡得好吗?你眼下的乌青都快垂到下巴颌了。”
季覃被踩中了痛脚,脸色发青,冷哼一声,随后拂袖离去。
“霍长歌,谁是才子,谁是草包,很快便见分晓。”
霍长歌望着季覃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
有必要吗?
不过就是这次月考,他恰好又靠在季覃前面了。
季覃觉得打脸,便和他杠上了。
这厮是杠精转世吗?
骑射课一向来是霍长歌的弱项,他力不能扛,自小又娇生惯养,骑马还勉强,一遇到射箭便抓瞎了。
虽然这几日的五禽戏霍长歌日日不敢落下,但是毕竟时日尚浅。
一堂课下来,霍长歌不过堪堪能拉开弓,射出去的箭能碰到靶子的都堪堪可数。
他累得脚步虚浮,双手发软的回了课室,换好衣服,拿了自己东西便往嵇先生的书斋而去。
霍长歌不知道的是。
另一边,季覃也朝着姜先生的书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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