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手炼的事,还是谢谢你啦……”
“我没有在生气,你不需要时时刻刻面对我都留心揣测我的反应与心情。你我是何种关系?我对你好,你用不着一直感到受宠若惊。”
他想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会对她好,是出于十多年的“师兄妹”情谊,应该是这样没错……
“可是我刚才不知道该不该挑选的时候,你在皱眉耶,你的脸也黑了耶。”
那算是她眼花了,还是他表达错误?若是后者,他不知道他这样很容易叫她误会吗?
“我陷入沉思的是为了另一件事,与你看摊位以及手炼的事无关。那是我想要买给你的,那些珠子里掺着金箔,很粉很嫩,很像初春的颜色,放在阳光下看还会闪烁着细小金光,跟那年你带我去看的那片山花特别像,你戴在手上很好看。”
说起花,崔鹿棠不由得想起他府中管事所说的话。
以前带他去看花的时候分明还好好的,跟她当初发现花海时一样兴奋又惊讶,怎么现在变成讨厌花了呢?
“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件事情。”是什么令他改变至此?又是什么,让他甘愿把自个儿的府邸变成和尚庙?她真的好疑惑。
“先别问,离开这里再说。”他很急,不知不觉已加快了脚步。
“发生什么了吗?”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急如焚,而害他变得如此心神不宁的元凶,应该就是他所说的“另一件事”。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若我们再不走,等会被撞见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
在走出市集时乐正熙蓦然停步,与自街道拐角走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
“熙、熙公子?!”
在大街上喊住乐正熙的是太守府的下人,对方声称碰巧路过,他家夫人又十分怀念乐正熙的琴音,邀请他过府为夫人演奏一曲。
太守好歹是个官,他一名乐师再如何名动京师,始终是名乐师,官家提出了要求,他自然不敢得罪。
不过依崔鹿棠看来,什么碰巧路过是假,时常在城中走动守株待兔才是真。
太守夫人趁着自家老爷不在,把为他们接风洗尘的排场搞得盛大又隆重,加上一看便泄漏邪恶心思的那种爱慕和垂涎眼神,马上便猜到她想念的其实不是乐正熙的琴音,而是他的人。
不过崔鹿棠没能看到最后就被拉走,原因是她身为闻名京师的宫廷乐师的师妹却不懂半点琴艺,乐正熙为她挡下太守夫人的一记来意不善,然后目送她被府中婢女拉走好生伺候,吃喝纳凉。
叩叩叩叩、叩叩……
“小棠?”
窗户应声开启,乐正熙出现在窗前,毫不意外,外面站着的是先前被婢女带走的崔鹿棠。
“你怎么知道是我?”粉扑扑的脸蛋清楚浮现一抹笑容,她还以为自己要被晾在外头好一阵子,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来开窗,笑意忍不住加深些许。
“除了你,有谁会想着从窗户找我?先进来。”
天已入黑,她站的那处窗下摆着几盆花,他怕她不小心踢倒引人过来,他忙帮了她一把,让她得以跨窗而入。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运气比较好,溜过来的时候遇到个仆人,他好心为我指路,我就一路寻到这儿来啦。”
“溜?”乐正熙注意到她的用词,“你的说法会让人误会你是在做贼。”
“没有啦没有啦!是那些婢女太可恶了,不相信我是你师妹,反而像个小跟班,还说我长得又蠢又脏,用“这是夫人好意相待”为由,把我放进飘满红、橘、黄三种颜色花瓣的浴桶里,帮我全身上下刷洗一遍,弄得我好像泡了一回那个什么蛋花汤,最后拿出这套绸带、裙摆全都好碍事的衣服给我穿,纷纷点头说总算变得人模人样……我假装要睡了,等她们吹熄烛火离开,才偷偷溜过来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刚才贴近她时感觉她乌黑秀发仍留有些微湿,衣裳也换了一套,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做贼心虚”,小嘴微张着呼呼的喘。
乐正熙看不过眼,顺手倒杯荼给她压压惊、顺顺气。“味道很香,不过她们品味很差。”
咕噜噜,咕噜噜。
“你说了什么吗?”不好意思,刚刚在喝茶,喝完打了个饱嗝,听不太清楚。
“我是说,你穿这套衣裳不好看。”
他实话实说,听在被人看扁了大半天的人儿耳里全数变成了眨义。
崔鹿棠杏眸瞠得好大,粉嫩双腮鼓起来,小嘴想也不想就吐出一堆哇啊啊啊:“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穿什么都不好看啦……”
她哪像他呀,离京那日除了那张宝贝瑶琴,衣服都不带一件,替换的衣物还是走到哪个城镇随便买上两件,不管衣料高级与否,只要是穿在他身上,没有一件不能使他维持俊雅飘逸的假谪仙形象。
“不,是她们给你换上的这套太俗了,你适合更干净纯粹的颜色。”
这套衣服的配色也是红、橘、黄三种色调,跟她说的什么蛋花汤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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