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不住地直点头。
“只有外在美而没有内涵的美,只是一种肤浅的美;但楚楚拥有这一切,她是真正的美。她的善解人意和温柔,让男人甘愿抛弃一切,守候她一生。”段弁深情地注视着楚楚,伸出的大手落在楚楚姣美的脸上,来回轻抚着楚楚的粉颊,动作轻柔到好像不小心就会把她弄碎。
她的善解人意和温柔,让男人甘愿抛弃一切,守候她一生……
乐平心碎了,她不曾被段弁这般温柔对待过。在这世上,在他眼中,似乎只有楚楚才配拥有他的深情……
乐平以为自己在见了楚楚后会嫉妒到发狂,然而,当乐平见到娇弱的楚楚,她的心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妒意,反而感到悲伤,甚至厌恶起自己。
她根本不够资格和一个神智不清的女子争风吃醋!她比不上楚楚,永远都比不上。
“楚楚出生不好,”段弁平静到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十三岁就被卖入‘探花楼’,艳压群芳的她,十六岁已成探花楼的当家花魁。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楚楚时的模样,她身着彩霓裳,姿态优雅地怀抱琵琶,坐在蒲团上,纤细修长的指尖柔若纤丝般地撩弄着弦章,嘴里吟唱出她悲苦的身世。她是那样地美,然而,吸引我目光的却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宛如天籁的歌声,那一天,我动了恻隐之心,不惜一切地替楚楚赎身,我要楚楚成为我的女人……”
讲到这儿,段弁忽然停顿下来。他沉痛地闭上黑眸,似乎很不愿回想那椿意外,毕竟那只会勾起他难以释怀的内疚,可是他还是说了,声音悲痛到令乐平心碎。
忽然间,乐平觉得自己很羡慕楚楚。即使楚楚变成这副可怜模样儿,仍有个男人这么深爱着她。
而她赵乐平,身份娇贵,被封汴京第一美人,可是她的运气却不及出身卑微的楚楚,她没人爱,一直都没有男人有勇气爱她。
乐平宁愿自己是楚楚。
是的,乐平羡慕楚楚。
“楚楚进宫的当天夜里,有刺客潜入东宫,企图夺去南绍国第一皇储太子的性命,惊动了整个东宫。当时情势非常混乱,刺客武功高强,十个大内高手都顶多只能和他打成平手,我没去注意楚楚,当她不顾一切地扑在我背上,我才知道刺客不只一个,从后方偷袭我的刺客竟一掌打在楚楚的头上。”
乐平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渗入脚底,流窜了她全身,直凉到她心坎去。
段弁痛苦地把俊容埋入双掌里,略显瘠痖的嗓音蕴含了数不尽的歉疚,和一份难解的凄绝悲怆。“御医尽一切所能地抢救楚楚,可是楚楚一直都醒不来,却也死不了,有时我自私到宁愿她死了,也不忍看她如此活着。对她,我感到很歉疚,要不是我,楚楚也不会变成这样,是我害了楚楚。”
一声哽咽,乐平热泪盈眶地捂着小嘴哭了出来。
“若不是朝中大臣全数反对,若不是父王、母后坚决反对,若不是我背负着继承一国之君的使命……”段弁的语气满是坚定,声音却突然间好像离乐平好远、好远,“我一定纳楚楚为太子妃,这份荣耀只有楚楚配得,谁也不能和她争。”
他说得又恨又怨,紧紧抱住没有反应的楚楚,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她柔软乌黑的发丝,悲怨的口吻转为恳求,“楚楚,你是最不能够替我担承政治迫害的人,我情愿死的是我,也不忍心让你受这活罪,楚楚,求求你快醒来,别让我在懊恼和自责的阴影下活着。”
乐平昏眩得站不住脚,她的心像是坠入一个黑洞里,一直坠、一直坠,却怎么也坠不到底,她的心境纠葛迷离,思绪乱得一塌糊涂,非常非常混乱。
她明白地点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不断掉落,当沉默已久的她终于开口,声音却极为陌生,在这串声音里头,藏着她的懂、她的醒悟、她的成全、她的无助,以及她凄楚挣扎后的心痛……
“太子妃当然非楚楚莫属,再也不会有人和她争,至少……至少我就不会。”
段弁慢慢地抬起俊容凝视着乐平,眼里有挣扎。
“我有多大的本事,可以和楚楚争宠呢?”乐平哽咽了,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又有多大的本事,可以夺走楚楚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呢?你是如此深爱着楚楚……”
段弁变得炽烈的黑眸锁住乐平湿润的眸子,心中却不能自抑地闪过一个令他困惑而陌生的问题。
“乐平……”段弁高大俊朗的身子缓慢地离开床炕,“你怎能如此笃定我深爱着楚楚?这种连我都难以辨认、判断的疑惑,你怎有能耐替我轻易解开?”
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他难以舍弃楚楚的心境究竟是受歉疚影响,还是真心爱着楚楚。
“你是如此、如此小心呵护着她……”乐平颤声说道。
段弁困惑地蹙起剑眉,她的模样令他五赃六腑都紧缩在一股致命的痛楚中。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他加重语气,特别强调“应该”两个字,长久以来,他把照顾楚楚的任务视为“应该”。
“是,那是当然,你爱她、你心疼她,你对她所造成的伤害更是一件永远都难以抹减的事实,毕竟是你害楚楚失去她原有的生活……”乐平思绪混乱地退了一步、两步、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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