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小翠!”乐平反手箝住小翠的手臂,“你这么急着拉着我就跑,是怎么了?话也不说清楚。”
“啊!对呀,乐平公主!”小翠这才稍稍停下脚步,视线从远处转投到乐平眼里,“因为快来不及了呀!”
“什么事快来不及了呀?”
“乐平公主,奶娘的旧疾又发作了,御医说奶娘她……她恐怕熬不过今天了!快走啊!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奶娘……”乐平清灵脱俗的小脸上写满了悚惧,眼泪说来就来。“呜……奶娘啊!不要丢下乐平啊!奶娘啊!
松开小翠的手臂,乐平忙不迭趿起了一双鞋尖儿上绣着鹦鹉摘桃的绣花鞋,飞也似地往皇宫的方向奔去。
就在乐平快奔出草丛时,她忍不住回眸一瞥,孰料正巧迎上男人热烈的目光。
两人四目交融,刹那间,宛如天雷勾动地火,乐平感到一阵羞意,忙以手绢遮脸,消失在草丛间。
【第二章】
那抹纤细的娇小身子在草丛间忽隐忽现,段弁的视线从没离开过她。
令人挥之不去的倩影、可爱娇嫩的声音、清丽脱俗的脸蛋,以及宛如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般纤尘不染的清纯气质,已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
他记得她眉心间有颗鲜红的朱砂痣,仿若一出生就被印下记号,乍看之下宛如花钿,衬着她白晰赛雪的肌肤,透出一抹不真实的光泽。
而她眼珠子乌黑晶亮,不时盈满水气,好像是天生的爱哭鬼,眉毛细细长长,眨着眼儿时,又浓又密又长的睫毛活像两把小扇子似的,鼻子巧挺,水嫩嫩的两片唇瓣丰满而小巧,缀在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走动款款摇曳,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娇贵人儿。
不错,公主——他听见那婢女如此唤她。
“太子殿下,请问您行好方便了吗?”他的贴身护卫段一虎,于草丛另一端喊了有些许时候。
段弁仍伫在原地不动如山,一直盯着那离他愈来愈远的婀娜身影。
突地,段一虎十万火急地冲进草丛里,颤抖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段弁什么话也没说,马挂一捧,冷酷地蹲进草丛里纡解生理需求。
“太子殿下,您……”段一虎见他蹲着,立刻噤声,无措地呆在原地。
想偷看?门都没有!
段弁绷着一张令人畏惧的俊脸,冷冷瞥了段一虎一眼。
段一虎马上被他宛如寒冰的表情给冻伤了,吓得瑟缩起双肩。“属下该死,属下立刻告退!”然后机灵地转身跑掉。
段弁态度从容不迫地闭上冷眸,继续行他的方便。
他是南绍国第一皇储太子,权势大如天,身边不时有护卫围绕着,其中有两个是他的伴儿,一个陪他读书,一个陪他习武;陪他习武的正是段一虎。
段一虎原姓胡,十三岁征召入宫,对段弁忠心耿耿,始终如一,武功盖世,万夫莫敌。段弁很喜欢段一虎,不但封将,又赐国姓。
段弁自小熟读文韬武略,凭着英勇盖世、骁勇善战的才能,威震南诏国,如今在朝廷之中大权独揽,手握重兵,常年为父皇征讨外患都大获全胜,深得父皇重用,没人敢拂逆他。
这回奉命前往吐蕃勘查动静,又备贡马三百匹及麝香、锦披等诸物,远赴辽国入贡,已有好一段时日未返南诏国,想不到返疆土途中,竟状况百出。
他厌恶突发状况,那让他觉得烦躁。
再说,下个月初七就是楚楚的生日,他再不快马加鞭赶回南诏,铁定赶不及给楚楚惊喜;所以他们沿途几乎都没有休息,可是状况仍不断发生。
此次自大辽暨南诏,保守估计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抵达,如今已过了三个月,他们的马车才刚经过汴京;加上一路上他都在闹肚子疼,不知是否吃坏了肚子,而且每次急得都不是时候。
当他进宫换完关文,正准备出宫时,肚子又犯疼了,皇宫如迷宫,一时找不到茅厕,四下又无人,草丛在旁,他人又急,只好随地将就了;想不到乐平的篓筐儿就这样没头没脑地罩了下来,幸亏他眼明手快,比她更快一步抓住了她,要不然……
这是他第一次遇见没有被他勃具威严的外表吓退的小姑娘,反而一派天真无邪地研究着他,这让他觉得有点儿有趣。
是她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剪水般的星眸似乎随时都泛着无辜,那楚楚可怜的神情竟化成一道暖流,几乎融化他寒冷冰冻的心……
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就连楚楚也不曾给过他这种感觉。
见奶娘奄奄一息地卧在床炕上,乐平双膝一滑,整个人瘫在地上。
奶娘自知气数已尽,把乐平叫到床前来,气若游丝地开口想要交代遗嘱。
“我苦命的公主,奶娘……奶娘命不久矣,你……”
“不会的!奶娘!您不会这么早死的!奶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呜呜……”乐平紧紧握住奶娘粗糙的手,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滚出委屈可怜的泪珠儿。
“公主,别哭……”
“呜呜……奶娘,你千万不可以丢下乐平不管啊!奶娘,乐平是你一手拉拔大的,你要是死了,教乐平怎么办啊?求求你嘛,奶娘,求求你别死嘛!呜……”乐平酸楚悲怆地哭泣起来,使得眉心间的朱砂痣显得异常红艳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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