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既不浅,奈何情深_笔方【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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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没有什么考虑,宇文瑾冲上去将荣清风甩到一边。

  叶锦荣强令自己收起残破的心情,在荣清风落地之前闪身接住了她,这一接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承诺,他已经分不清了。弥留之际,他想到的,是对她的承诺,面对这样的爱,不知为何,他胆怯了。

  叶冲突然赶回,也被自家主子骇人的狰狞和压抑死寂的气氛震得一句话不敢说,大臣匆匆来报的重大消息,也给压了下去。

  就在一屋子人六神无主,魂不守舍的时候,慕容德拿着刚刚改良过的银针从屋外坐到了床榻上,没有多搭理得了失心疯一样宇文瑾,径自落下床帐,冷冷地从里面丢了一句:“护法!”

  一句话,虽然冷,却让宇文瑾的眼中烧起浓浓的希望,继而又坠入愧疚中……刚死之人,并非无救,但这样救人的消耗,难以估量。师父已经决定,那他就护好法,等结果吧。宇文瑾以内劲驭气,形成两道结界,将床榻与其外的空间隔开,让师父可以放心救童昭堂。

  房间外,叶冲立在门口,时刻准备着听主子的吩咐;荣清风呆呆地坐在叶锦荣的怀中,叶锦荣则盯着她呆滞的面容一语不发。

  一个时辰有一个时辰的过去,终于,床帐被敛起。

  宇文瑾连忙解除结界,上前帮慕容德撩起床帐,马上将手巾递到慕容德手上。他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虽然那人的脸上毫无血色,但是胸口已经有了起伏。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跟着慢慢擦汗的慕容德走了出去。

  等在厅中的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他的身上,当然,都没敢直视。

  他径自走到叶锦荣的身边,将荣清风扯离他的怀抱,把荣清风带到童昭堂的床边,命令道:“看好他,如果不想让他咽气儿,就跟他说话!”

  荣清风一眨不眨地看着起伏的胸口好半天才确信她见到的是真的,然后,拼命地点了几下头,跪坐在榻上,轻轻和童昭堂说着什么。

  那痛快的点头深深刺伤了跟过来的叶锦荣。看到宇文瑾转头,叶锦荣飞快地转身,逃离了这个令他感到窒息的房间,逃离那令他窒息的一幕。

  九曲桥上,叶锦荣看着被缠绵的细雨打出无数涟漪的水面,过了一会儿,他仰起头,想寻一轮明月。看到漫天浓重的乌云,嘴角渗出一抹笑,任由那细密缠绵的雨敲打在他的脸上,仍是仰着头,对着浓密连绵的乌云。

  他竟忘了天气,妄想寻一轮明亮,就算现在是晚上又能怎样的,依旧有乌云在挡着,他总是看不到的。就像现在,他找到了他的小妻子又如何,不论她的心里是否驻进了别人,总是有人阻挠着他与她。

  为何,他总是得不到承认或成全呢!

  先是他的能力,现在又轮到他的感情。

  记忆一下子涌到十二年前。

  那年他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满腔热血的时候,披上神往已久的战袍,一心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渴望在战场上展一番拳脚。然而,没想到,当时身为兵部尚书的父亲却将他派到最偏远的戍边部队里,让他从最低层的军官做起,一留……就是五年。

  虽然,不论去的时候,还是回来的时候,父亲都没有一句解释,但是,他愿意相信父亲这么做自有他的原因。

  然而,其后,在他的长兄任职兵部侍郎的三年间,他终于从边关调回,却依旧没有接到过一件像样的任务,没有参加过一次像样的战役,后来,他终于有指挥的机会了,可是,那又是一些怎样的机会呢……

  兵多粮少,敌众我寡。终于有兵有饷,敌我兵力相当,环境却又非同寻常的恶劣。总之,从军十二载,前五载庸庸碌碌,后七载一战未胜,也可以说……是这十二载,未有一胜。

  曾经,他是被家中长辈寄望最深一个;曾经,他被军中前辈们预言为军界中最有潜力的一个;曾经,他头上顶着“将门虎子”、“军事天才”的光环,然而,真正的际遇却让这一切曾经成为笑柄:十二载,他都是屈居人下,职位最高不过副将,最低只是都统,或是带着伤病看着他人受封受赏,或是顶着败果看着他人白眼,一路……浮沉……

  然后,半年前,年近而立之时,他迎来了他的新娘……

  新娘是他的父亲用心挑选的,照家中长辈的说法,他们很配。是的,很配,同他一样庶出的身份,不受重视的地位。大婚之前,他打听到的。他恨这段婚姻,连带的,也恨这个素未谋面的妻子。他以为他的妻子会是个才色平庸的女子。所以,那晚,他粗手粗脚地扯下了红盖头,惹来一声低呼——红盖头刮住了霞帔,坠落的霞帔扯到了她的头发。

  苏苏柔柔的一声在他的心头撩起一波热浪。端起她小巧的下巴,他不敢相信,她的面孔和她的声音一样动人。然而,最让他惊诧的是她天香之貌上的那对美玉一般的眼睛。里面有什么呢……叶锦荣忍不住细细回忆起来:有惊恐,应该是他的粗鲁吓到她了;有笑意,他当时目瞪口呆的样子一定很蠢吧;有期待,躲躲闪闪地,是少女的矜持;有羞怯,她该是没有被男子这样端详过的。

  想着,想着,彻底陷进回忆里的叶锦荣没有意识到,他的薄唇已泛出笑意,缠绵的冷雨也打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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