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無的事,她曾在被困的那段时间对祁修雅说过。凤凰全族被捕杀挖心之事已经过去了上千年,千年前她早已将所有参与者杀尽,罪魁祸首也已经死了。哪怕现在借着外力复活,她又能怎么样呢?再杀一次?
千年前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的心中只有杀戮,最终遭到报应,不得不被天机阁利用。被迫发下心魔大誓,成为天机阁的走狗,从神坛跌落谷底。
“倘若我还是不甘心呢?”她道。
祁修雅道:“如果你把我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你可要抓牢了,我会倾尽此生,将你拉上彼岸,直到你放弃的那一刻。哪怕有一天终将跌入修罗地狱,至少我会陪你。”
前方是孤冥岛独有的死亡黑雾,这意味着他们即将出岛。祁修雅却没有停下坐船的意图,他对无意识收紧了手的慕季萌一笑,冲入了黑雾中。
“别过去。”慕季萌抓住祁修雅的袖子,闭紧了眼,她知道黑雾中有什么,她曾在这里见过祁修雅的万千死状。
那便是无归。
“凤凰,睁眼吧,我在。”
风停了,牵着的手还是温热的,慕季萌微微睁眼,便见一团黑雾从他身体穿过去,祁修雅还完好如初地立在原地。
“他是灵傀。”慕季萌怔然想道,他表现实在不像个灵傀,导致她总是忘了这事。
灵傀不受心魔影响,祁修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放心吧,往后,我再也不会倒在你面前。”
“嗯。”她抓紧了手中那片衣角,心中却真正的释然了。
何必呢?
该报的仇,该还的债,全都两清了。
唯一欠着的,只有面前这个人。
“祁修雅,”慕季萌道,“去赤云峰吧。”
☆、苟
两人没有走水路,闯过无归岭,比众人早几天出了孤冥岛,外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御虚山还是老样子,赤云峰也是一如既往的萧条。
这次慕季萌没有再“擅闯禁地”,她是被师尊带着进的禁地,不算擅闯。
慕季萌忽然想起一事,问他道,去孤冥岛之前,为何让曦鸿拦着不让她进入禁地。
祁修雅答道:“不想让你知道罢了。现如今你已知晓,自然不必再瞒。”
慕季萌站在荆棘之外,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祁修雅没有再往荆棘之中看,转过身对她道:“我去外面等你。”
慕季萌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不会在意,都带她到了这儿,他却退缩了。也对,他若真是灵傀,原主出来了,也就不需要他了,那他该怎么办?
慕季萌拉住他的袖子,还没说什么,祁修雅定定地看着她道:“不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惊讶。我……我不会走太远。”
慕季萌已经没有灵力可用了,她目前能利用的只有自己的血。她走上前用手抓住荆棘,尖刺扎破她的手掌,鲜血滴落下来,她抽手按在地上,飞快地念起咒语。落地的血液像是受到指引,在地面上汇成一副诡异的图案,方园百里的荆棘不过片刻,尽数枯死。
慕季萌站起身没看到任何人,狐疑地朝寒潭走去。
寒潭依然冰寒刺骨,走近之后,才看到个人背对着她坐在寒潭之中,满头银丝如月华般倾泻而下。
“祁修雅,我来了。”
没有人回答她,慕季萌走上前,眼神暗了下来。
她曾在这里布下大阵,也曾引来寒潭,可他终究没有挨过命运的捉弄。
他死了。
白骨上遍布荆棘。
他是被大阵绞杀的,应已有百年之久。
“我回来了。”
慕季萌闭上眼,在寒潭边上伫立良久。
一旦原主身死,灵傀便可掌握原主的命格,或许这就是他能驱使其他低阶灵傀的原因。他能在短短百年,修炼到这般程度,甚至远远超越了一个灵傀应有的修为,所受之苦也是远超常人。可他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为什么要让她回到小云境,想起一切?
替他敛了尸骨,慕季萌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在没看到祁修雅尸骨之前,她还能随意地叫他祁修雅,现如今,她已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我从未想过要取代他,只是当时疯魔执念难消退,一时不慎,入了魔。”他接过慕季萌手中保存完好的剑穗,“他使剑的时候不多,当初的‘呈意’已折,被埋于青冢,却独独留下了它。”
慕季萌根本不记得剑穗的事,听他这么一说,竟觉这事又与“自己”有关。
“他曾对我下过两条命令,如今我都完成了。带你回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继承了他所有记忆,往后我便是他。你……”
身后不知是谁踩到了枯枝,发出一声轻微细响。
慕季萌回过头去,却见祁修雅已经站在了那人藏身之地前。
紧接着一个人走了出来,一身白衣,还有熟悉的胡茬子,是大师兄没错了。
“师尊……”大师兄看了看慕季萌,低下头,同样也不知该称呼她什么。叫小师妹已是不妥,叫前辈她还未承认身份,叫师娘……心绪百转千回间,慕季萌收敛了神色,跟着缓缓走到祁修雅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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