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你们能先出去吗?”咳嗽好不容易缓和一点,陈长宁立刻又说,“我有话和她说。”
“你打算说什么,爸妈都不能听吗?”陈妈先行接话道。
“不能。”
“我们不能听的话就不必说了。”陈妈神色冷峻,“静安,妈妈现在送你下楼,年年爸爸要等急了。”
“你不能替她做决定。”陈长宁说。
陈妈停下拉陈静安胳膊的动作,就站在陈长宁面前,一字一顿地说:“你也一样不能。”
母子俩的气氛瞬间变了。
陈长宁还要回话,陈静安急忙开口抢断他:“我的决定我自己会做。”话毕,她举步向前,擦过陈长宁的肩膀,陈长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力气很大,抓得她又紧又疼。
“我们从来都不是兄妹,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极力压制着咳嗽把话说完,他放开了她。
陈爸陈妈的脸色在同一时间裂变。
陈静安抱紧行李袋,逃也似的跑出了家门。
如果心脏可以爆炸,刚才那一瞬间,她人已经灰飞烟灭了。
她跑得太快,陈妈追不上,终究没能送她下楼。
陈静安一路疾驰着踩过积水,远远看到小区门外祝爸的车,一抬眼看见夜空,雨完全停了,有巨大的漩涡,晚霞一样绚烂的云彩,像卫星云图上的台风眼,似乎在被什么风波卷集着,越来越大。
陈静安越跑越快,总觉得前面有一条终点线在迎接她。
☆、一封信
陈长宁,你好,我是高二八班祝年年。
认识你,是在四百二十五天以前,那时,我刚上二中,对这所学校的一切都很陌生,认识你是在星期一的一个冬日早晨,阳光不那么刺眼,学校里香樟树的叶子被晒得油光发亮,我从喜报栏前经过,看到一排物理竞赛奖的得奖名单,那么多名字,其实很难记住谁,可是就那么巧,路上忽然有人喊你,你从我身边跑过去,有一阵微微的暖风,藏在冬天的寒风里,我不仅记下了你的名字,还记下了你的样子。
认识你之后的四百二十五天里,我做了很多很傻的事情,我爸爸每天送我上学,我每天上学放学都盼望能在校门口遇上你,谁叫我们不在同一栋教学楼上课呢?你不知道,我每天会记录,像古人记录星象,史学家记录历史一样,记录遇上你的次数。就在准备给你写信之前,我数了数我的记事本,认识你四百二十五天,我遇见过你一百一十三次,好像还没到一半的概率,如果算上寒暑假,好像概率会高一些,上天对我挺好。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给你压力,虽然我很希望收到你的回信,但我也接受你的不予理会,请你相信我不会因此感到怨怼。
认识你四百多天,为什么会选在今天给你写信呢?说起来实在源于我最近的一个奇遇,在奇遇之前,我对自己的人生是满意的,时时处在幸福中,或许在常人眼里,这是让人羡慕的生活,我自己当初也觉得。是因为这个奇遇,我发现,这世界有太多不可知的东西,它们会在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场合,突然出现,撼动你对自己的认知,对周围的认知,我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流动的。虽然幸福,但它是脆弱的、易变的。我想,经过这场奇遇,我变坚强了一些,懂得保护自己在意的人,也明白幸福需要守护。
不知不觉扯远了,我想,我说的这些复杂感受你应该很难理解。其实,哪怕在十几天前,如果要我给你写信,都绝不会有这么多莫名的感悟,不过,如果时光和记忆真的回到最初,我也许根本不会有勇气给你写这封信。
不,这不是一封信,我想更直接地指出,这是一封情书。
在正式的表白之前,我想借用一句屠格涅夫的话,他说,如果我们总在等待一切绝对的准备就绪,那我们将永远无法开始。
我知道还有不到一百天你就将面临高考,我也清楚,无论这封信你是否会看,会回,我都将感到忐忑,不安,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沉浸在这种情绪里。我还是想对你说,我喜欢你,很喜欢。
我想,你应该会觉得我唐突,肤浅,因为我们甚至没有说过话——虽然在我的奇遇里,我们其实已经是朋友,不重要——回到真实世界,我想说,或许最初注意到你,是因着这样那样肤浅的理由,抑或一点女生的虚荣心,我不能否认,可是促使我给你写这封信,并且亲自送到你手里,是有更珍贵的理由。
你有高尚的品质,坚韧的毅力,在更多同龄男生还在痴迷无聊游戏和读物的时候,你有更广阔的向往和天地,我去过你的书房,看过你的书架,你在那么多书里留下的便签纸,写满了浩瀚和深远,智慧和广博,我知道,当我开始向往和你一样,是能促使我变更好的动力。我想和你一同在这个神秘的星球探险,想和你一起去看山河大海,想和你交流,和你讨论,想做聆听你的人,也渴望被你聆听。
我必须搁笔了,我意识到自己内心的贪念会一发不可收拾,我怕它吞噬我,我怕它惹你讨厌,我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你啊。
盼望(很盼望)你的来信。
祝年年
☆、两封信
祝年年,你好,我是陈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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