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见齐妤有心与他说话,怕她以为自己今日是不知分寸,在安国公府闹那么一场,不想让她误会,便如实解释道:
“安康年其人是本王平生所见小人之最,你别看安国公府是百年世家,被他们营造出来的峥嵘鼎盛给骗了。实际上安家百年前干的就是人牙子买卖,经过百年的熏陶和经营,才有了如今的门庭,不知道暗地里用了多少肮脏手段维持下来的。”
“他们在各地搜罗模样尚可的童男童女,聚在一处养着,教歌教舞,教书教字,将这些美貌少年、少女养出来,到了年纪挑选着送去给各级权贵押玩享乐,以此获得相应的好处。”
“这些孩子,对外都说是他们旁支的孩子,他安家百年前不过是人牙子,哪来什么旁支。我父皇的后宫中就曾有过安家的四个女儿,我皇兄的后宫也有两个,你知道的,当今太后,不满十四岁便被送入宫中。就这样一个不思进取,靠出卖无数色相获得地位和利益的人家,本王无论怎么羞辱他,他都得受着!”
楚慕对齐妤倒是没有任何隐瞒,将安国公府的前世今生尽数告知。其实这些内情,齐妤多少也知道些,安国公府确实是靠这些卑鄙手段爬上来的,可他们既然爬上来了,就说明他们已经成功了。
“王爷既知道安国公是这样的小人,那就不想想,开罪了这样的小人,会引来多少麻烦和后果吗?”齐妤问。
楚慕不以为意:“再多的麻烦和后果,本王都担得起。”
齐妤微笑不减:“王爷担得起,可王爷身边的人也全都担的起吗?我对朝堂之事不甚明了,但就从后宅听闻的消息来看,前阵子,似乎御史台的孙大人和翰林院的李院正都有纳妾之喜。”
“孙大人向来不与王爷为伍,李院正更身兼太子太傅,若是他二人同时发难,御史台罗列王爷或者王爷身边亲信的罪状,告到御前,李院正再用太子太傅的身份求见陛下,要陛下严惩御史台所告之人,到时候,王爷当何解?”
齐妤的问题让楚慕微微一窒,先前还晕乎乎的酒,似乎一下子就醒了。
“何解?本王也不是第一次被御史台弹劾,他们哪次成功了?李院正确实乃陛下之师,可陛下如今未曾亲政,他又能奈本王何?”楚慕说。
齐妤脸上的笑容渐渐加深,楚慕还是第一次发现,齐妤脸上有酒窝,并且还这般深陷,叫人仿佛真能醉死在里头似的。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陛下如今未曾亲政,但他日后总有亲政的时候,李院正和御史台会在陛下心中留下一根难以拔除的刺,那根刺,才是将来有可能会伤害到王爷的利器。”
“再说说我那两个继妹。王爷当众打了她们,她们不会有所警示,因为在她们看来,王爷今日打的并不是她们的脸,而是她们父亲,母亲,甚至家族的脸,她们会以弱小的,需要保护的小女儿身份,向父亲,母亲,家族哭诉王爷的暴行,她们的母亲是妾身的继母,如今是齐国公夫人,她也许不会在安国公府闹,但回到齐国公府,定然会向我父亲发难,逼着我父亲与王爷讨回公道。”
“我父亲那个人,王爷是知道的,他固执起来,也许比十个御史台还要难缠。不过王爷可以庆幸的是,我父亲并不是那等会轻易听信人言的人,但一切也都不好说,男人嘛,总有脑子不受控制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我父亲会不会被我继母迷惑住,来与王爷作对。”
齐妤的声音很好听,她便是言之无物,楚慕都越听越上瘾,更别说,齐妤说的这些都是极有可能会发生的,很有道理的话,像齐妤这样的聪明睿智的女人,楚慕从未见过,如果不是因为情蛊的关系,也许他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听齐妤说出这些令人惊艳的话语。
顿时心中有些矛盾,问道:
“那照你这么说,若今后遇见像安国公府和你两个继妹那般的小人时,本王不能招惹,反而还要对他们敬而远之?你莫不是还责怪本王为你教训她们是多此一举,是给你惹麻烦吧?”
如果齐妤回答是,那她可就是没良心了。
幸好,齐妤还算有点良心。
“妾身若真觉得王爷是给我惹了麻烦,便不会与王爷说这么些个话了。”
楚慕心中略微好受些,又问:“那你到底什么意思?是要本王以后遇到这样的人,能躲就躲?”
齐妤摇了摇头,转向楚慕,温柔笑道:
“当然不是。妾身的意思是,今后王爷若再遇到这种想要教训的小人时,不要打草惊蛇,不要随随便便打她们两个巴掌就算,对这种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深,便是挖他祖坟,断他生路,也要一击即中,叫他永无翻身之日。”
人家只是说了你几句坏话,你就要挖人家祖坟,断人家生路?虽说对象也不是什么好人,可这也太……楚慕看着露出温柔笑容的齐妤,后脊背没由来的忽然发凉起来。
第39章
马车前面的迎亲队伍走过之后,马车恢复行驶,楚慕还未从齐妤的‘挖祖坟论’中回过神来就到了家口。
齐妤兀自掀开车帘,由琥珀搀扶着走下马车,楚慕随在其后从马车上跳下,韩风和纪舒一直骑马跟随在马车后面,见楚慕下车后面色惆怅,上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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