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矜心有余悸地瞥了眼狐狸,又见喻铮一直满屋子找什么,不由问:“你找什么呢?”
喻铮额头的汗顺着下颌滚落,滴在胸前,“衣服。”
坎铎这边太阳毒,他们这些当兵的又都糙得很,谁也不注意防晒,浑身肌肉被晒成了古铜色不说,还有条条道道的新伤旧痕交错,跟好莱坞化出来的特效妆似的。
他脖子上还挂着那条黑色的绳子,下面吊着块1/3手掌大小的金属牌,微微反着光。
牌子离胸肌有一点点距离,似乎后面还衬了个东西,程矜刚想细看,喻铮醒了醒嗓子,胸腔起伏,她立刻像触电似地转开视线,而后从脚边拾起“破布”。
“……这个?”随着她的手一抖,“破布”展开了,果然是件黑色背心,不过,现在已经是黑白灰交加了。
“……我看放在旁边,以为是抹布。”所以用来擦擦灰,好坐下跟狐狸说话。
喻铮从她手中接过抹布,不,背心,用力地掸了掸,仍是花灰一片,不由蹙眉。
“对不住。”
“算了。”喻铮也不管那衣服还脏,扬臂从头套上了身。
从抬臂,到套好背心,前后两秒。
程矜下意识地拿手指蹭了下鼻尖——没鼻血吧?
她就读的是楠都戏剧学院,虽然自己不在表演系,但声名在外,来搭讪她的男孩子也有不少是表演系、舞蹈系的美少年。除了花美男之外,也不乏练过的肌肉男,但程矜从来没在哪一个人察觉到这种强悍与美的完美糅合。
这大概就是健身房与战场的区别,一个是为了美而强大,一个是为了活下去而强大。
喻铮肩背腰腹的每一块肌肉,每一道伤疤,都宛如对一场战争的无声记叙,令程矜瞠目。
“你跑这里来干什么?”穿好背心的喻铮回身,才发现程矜面色绯红,正慌忙挪开视线。这个发现,让他原本躁郁的心情仿佛突然有了一丝突破口,被阳光射入。
“就,来看看狐狸,怎么样了。”
“现在看完了?那可以走了。”
眼看喻铮扶着门框,做出个请离的姿势,程矜心一横,“狐狸看完了……我还有别的事。”
“什么?”
“看你。”
第10章 山中情动(4)
喻铮松开门把,脊背挺直,“看我什么?”
“看你身上的疤,”程矜走前,盯着他左肩的一道狰狞伤口,伤口的下缘藏在背心里,但刚刚她看见那道疤几乎逼近心脏,“我说过来这里是为了给剧本取材,我想了解你……嗯,你们。”
喻铮沉默,看了眼西下的落日,“天黑之前,必须回去。”
程矜精神一振,“好!”
两人沿着田洼往山后走了一刻钟,程矜才发现这里居然临海!不同于对海滨城市沙滩蓝天白云的印象,这里的海水连着礁石,礁石连着山脉。
夕阳藏在层叠的云彩之后,金光萦绕,染得海平面璀璨生辉,程矜生在内陆,从未见过这般波澜壮阔的落日,看得入神,都快忘了来这里的初衷。
喻铮随意地找了块礁石坐下,原本是在看夕阳,不知不觉间,视线就被侧前方托腮眺望的女孩所吸引。就算他自问对爱情无甚期待,也必须承认如果说少年时代曾有什么朦胧幻想,对方应该就是这般柔弱又风情万种的模样。
风吹起了她的卷发,又使得海风里隐隐带上了一缕甜香。
“与其找个不知根底的媳妇,还不如早点物色自己看对眼、记挂在心的姑娘好。”焦胜力的话不期然地浮现。
看对眼,挂在心。
六个字说简单也简单,但程矜却是头一个。
喻铮抹了把脸,试图把绮思扫开,刚好程矜回头看他,于是视线从指缝中相逢,像在心口命中了一枪,稳中红心。
程矜不知道他之前在看自己,眼角眉梢带着兴奋,“这里真美。”
“是很美,血海也不过如此。”
程矜:“……”这人真不会聊天。
海面的波纹被夕阳的辉光照得耀眼,联想到喻铮的形容,程矜忽然觉得胳膊上都爬满了鸡皮疙瘩。这人,可能,真就像黎易冬说的,是连约会都不约就娶媳妇回家的钢铁直男,浪漫细胞少到极致。
程矜的沉默,总算让喻铮自省了一下,大概不应该这么跟女孩子说话?
他没经验,真不确定。
“是夸张,”他干巴巴地解释,“这片海上没起过战事。”
程矜噗嗤笑出声,“我知道,我做这行的,最习惯各种修辞手法。”
见她笑容明媚,喻铮仿佛总算放下心,点头,又不说话了。
“这里待遇这么差,伙食还要靠队长亲手栽种吗?”
“原来是种的花,”喻铮顿了下,“后来死光了,才种菜。”
程矜起了兴致,走到他身边坐下,歪头看向他,“原来种的什么花?你还会种花?”
柔软的长发披散,在海风中若有似无地扫过喻铮的肩,带着说不清的软香,让人晃神。
“是玫瑰,以前丁队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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