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敛秋现在还未嫁,颜夕自然得与其他丫头在一个房间里作息。但颜夕却婉拒了,她说是感念六姑娘的恩情,以后的值夜都由她包办了。
值夜就是丫头们轮流晚上睡在姑娘床榻的踏脚上,以便姑娘半夜渴了递茶热了扇风递帕子的工作。
“每天晚上都值夜那怎么行?睡不好不长大的哦。”微醺心疼地看着这一脸执拗的丫头。
但最终颜夕执着,说起码在敛秋嫁人之前的这段日子由她来值夜,微醺无法,只得晚上自己忍着渴耐着热不啃声。
昨日微醺偷跑出府的事情最后还是被三老爷蒋戚耀知道了,姜妈妈来到映日苑敲响绣楼楼上的雕花描金槅扇时,微醺还在帐内酣睡着,而颜夕则早已起了。
正当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姜妈妈打算把槅扇门推开之际,敛秋捧着姑娘的衣物从木楼梯下一步步拾阶而上,一边挑了眉往这边喊:“姜妈妈,怎么了?”
“秋丫头,昨儿个是谁在姑娘屋里侍夜?怎么我敲那么久门没人应?”姜妈妈一看敛秋过来,神情焦急道。
正说着,红漆描金的槅扇门“吱——”一声被推开了,门内站着一个刚过姜妈妈腰际,梳双环,肤色白皙,下巴削尖的漂亮丫头,可惜神情很是淡漠。
“哎哟!这个就是那个新来的丫头吗?叫什么名字来着?”姜妈妈一看,眼睛亮了一下。侍女进府一般都得先进行登记,昨天颜夕进府没多久,府内上下的人都知道进来了个和六姑娘差不多年纪的漂亮丫头。
“我一个远房侄女,叫颜夕。颜夕,这是姜妈妈,六姑娘的奶娘。”敛秋在一旁介绍道。姜妈妈是从小把微醺奶大的,小时候微醺可粘她了,她也把微醺宠溺得紧,直到三岁还让微醺吃自己的乳。可惜自从三岁生辰前后,小家伙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就突然和她不亲了,连乳也不喝了,平时看她的小表情也怪怪的,一副难堪又不忍的样子,更不许她跟着,只让敛秋伺候着,为此她不知黯然神伤过几回。
“姜妈妈好。”颜夕依然垂着眼睫,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平视的样子让站着的大人们看起来像是低垂着头的。
姜妈妈蹙了蹙眉,微微点头,随即又拉着敛秋往一旁,语带忧虑道:“秋丫头,不是姜妈妈信不过你,可是你看这孩子…她能伺候姑娘吗?还有,三老爷那边今儿一早大发雷霆的,让我把姑娘带到他书房去,为的昨儿的事情…”
姜妈妈心知自己姑娘自从三岁那年大病愈后,行为神态全都变了,人变聪明了,但同时行为也变得异于常人。经常做些悖逆的事情,虽然最后都总有法子转危为安,但姜妈妈还是担心。这么不靠谱的姑娘,以后由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木头美人般的娃儿来照顾,能行吗?
敛秋一听三老爷已经知道昨天姑娘偷跑出去的事,懊悔地伸出一手来猛拍脑勺:“噢!我都叫姑娘别去的了!她就是不听!”
这时帐内的微醺被屋外的嘈杂声吵醒了,扒拉起来揉了揉眼睛,掀开帐纱见颜夕不在,于是自个儿下了床,穿着亵|衣边往外走边唤:“颜夕!颜夕!”
等姜妈妈和敛秋意识到姑娘起来,正要往里走时,她们家姑娘已经穿着专门裁剪过的裸露出双臂双腿的亵|衣站在门槛边了。
一直平视着的颜夕此时急急地垂下头去,昨夜当她家姑娘从衣橱里掏出这么件布料少得可怜的小玩意要往身上套的时候明明被她垂着眼睛阻止了的。她还亲自把撅着嘴满脸不情愿的小姑娘赶鸭子一般赶上榻落了帐,谁知一觉醒来,那玩意儿还是乾坤大挪移般挪到她家姑娘身上。
看着六姑娘一脸狡黠地眨着眼,颜夕无可奈何地别开眼,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苍白的双颊可疑地氲上一抹红染。
“哎呀,姑娘,你怎么又穿成那样,上次那件剪破的我好不容易给你缝好,这次你又弄烂一件…”说着,姜妈妈就忍不住凑了上去,刚要触碰到她的小手臂,她就条件反射般后退了几步。可看到姜妈妈一脸黯淡后,又有点懊悔。
敛秋是心虚地垂下头摩挲着衣物,干咳了一声后就进屋假意收拾躲开了。她是知道自家姑娘的这些破事的,只是被她磨得实在没办法才由了她把十几件好好的亵|衣裁剪成这比女子袜|胸料子还少玩意,说是什么“比鸡泥”。其实她也不过就是太怕热了。
这个时代一般只有一岁内的孩童和开始发育之后的少女才会穿那种兜肚的里衣,一般像六姑娘那般既不大又不小的女娃儿都是直接穿一件窄袖而质地柔软的素衣。但如今这个气候着实热了点,想当初她没穿过来之前在家都是直接把身上扒光了睡的。
侍候姑娘的丫头是连沐浴换衣服也一起侍候的,而且六姑娘还是个娃儿,敛秋一把将她抱起放到膝盖上,脱光了换上得体的衣物,动作是纯熟得跟吃菜咽饭一般。只是没伺候惯人的颜夕此时却背过了一边去。
敛秋好笑地叫住了她:“颜夕,姑娘以后的这些事情都归你管了,你可不能不学呀,站那么远干啥?赶紧过来呀,怕不是还没给人穿过衣服的吧…”
颜夕的后背徒然一抖,攥着的双手紧了紧,随后见她仿佛下了大决心般转身过来,就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往这边走,头依然是半垂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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