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吴宫里十余年,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见芜岚眼神若有若无的往那边瞧,便疾步上前说道:“咱家前个儿得来一异猫,异瞳白毛,捉来给圣上做乐子去。”
哦?真的是猫吗?她收回眼,面上呵呵笑道: “薛常侍,可是巧心思。”
“哎。”他长叹一口气,似乎胸中有万千的苦闷道,指指天上道:“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
“此言何意?”
他斜睨一眼芜岚,显然不想再多作解释,岔开话道:“羽林卫烤了野兔,我去尝尝这野味。”
薛吴没有说出口的,是那位五年里直晋御前内侍的祝容敏,关于他的事迹芜岚听过很多,说的是祝容敏如何深得齐帝意,如何偷攥了权力,媚上欺下,祸乱朝纲,提携宦官,偏偏齐帝中了他的道,偏偏是和祝容敏对着干的忠臣被无辜抹了脖子,朝中一提此人是敢怒不敢言。
斯唯月撑着小脸悠悠道:“这人真无趣。”
芜岚轻笑了一声,往溪水里扔着石头,看着水中一个接着一个跳起的涟漪,身旁女扮男装的斯唯月倒是来了兴趣,学着她的样子拿起石头砸了进去。
“斯唯月,你走吧,回罗州吧。”芜岚顺着手劲打出一个水漂。
她听罢,立马缩回手,几滴眼泪一挤,在地上狠磕起来:“将军,这进京之路十分凶险,无岑说唯月是您的替死鬼,再者唯月这条命是大将军给的,我不会走的。”
不知无岑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把她迷得一愣一愣的。就算真要人赴死,无岑也是舍不得伴他十年斯唯月的,看来还有什么隐情。
芜岚噗嗤一下笑了,见她稚嫩的脸庞上尽是笃定,心生捉弄之意:“这一路上劫匪一根头发都碰不到我,你且说说你要怎么替?”
“呃。”她迟疑片刻。我可以饿死。”她摸摸肚子,“也可以渴死。“又摸摸喉咙。双眼灵动,活脱脱一个刁蛮的女版小无岑。
斯唯月搬起指头认真的数了数十种稀奇的死法。
芜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不似娇美女子的银铃之声,她声音略微粗糙带着中气,倒是十分爽朗。
“将军,你捉弄我!”她方醒悟,懊恼的背过身去,默默生气。
芜岚突然觉得带着这讨喜的小鬼头也不错?
休息半个时辰后,众人开始收起行囊上路,薛吴又在抱怨山路坎坷,欲将芜岚马车内的软垫借来。她倒无妨,她骑马。只有斯唯月坐着马车,但唯月这蛮性子,是得理不让人,偏偏就不借。
周转之际,只见羽林卫首领萧默神色慌张走上前来:“林将军,薛常侍,有一人失踪了!”
萧默道,失踪之人王追本来是上林子打猎去的,谁知到现在也没有归来,发了信号弹也无人回应,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按理说王追身着朝廷羽林卫盔甲,普通山贼是不敢劫掠的,再者王追此人功夫也不差,那么,对方就是有备而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萧默面上的慌乱收起,眉眼舒展开来,显然早已采取了行动,只是来告知两人一声。
“萧侍卫长有何打算?”她道。
萧默约莫四十,生的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浩然正气,声音洪亮:“回将军,此行共二十七人,我已安排三人一组去林子里搜了。”
芜岚见人忠厚,喜恶情绪都写在了脸上,知他是个爽快人,直言道:“嗯,也不失为良策,且嘱一刻钟回来复命一次,再者适才雨将歇,可多多注意地下有无新鲜的脚印,剩下的两人守在营地,看他是否是自己迷了路。”
萧默听芜岚点出几个要点,眼前一亮道:“属下领命,这就去安排。”说罢,萧默对两人作揖便要回离去。
“站住。”薛吴把玩着冠上的须带,阴阳怪气的说:“不过是一个小侍卫罢了,用得兴师动众吗?”
萧默压抑着不耐烦,好声好气道:“薛常侍不知,此人是我的同乡,对萧某有救命之恩,平常家中对吾家也多有照拂。”
“萧大人,您可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啊,只是,这耽误了回京的日程,你担待得起吗?”
不提这茬还好,听这话萧默心里便更不舒服了:“适才若不是薛常侍非要休息,我等早已进了风城驿站了!王追也不会失踪!”
“哟,这还怪我了?不过是你们素日里懒散惯了,羽林卫遇袭失踪,说出去是天大的笑话!”薛吴双手环抱,语气轻蔑。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越和他对着干越有劲。
“你…”萧默提起拳头。
薛吴见此架势,昂起头蛮横的说道:“萧默,若是你敢动我丝毫,我且和祝常侍言明,叫他革了你的职!”
芜岚见剑拔弩张之势,谁也不让谁,便顺了个台阶道:“误了回京,恐怕无论是薛常侍、萧侍卫长还是我都不好交代,可若是就此离开,其余的羽林卫怕是心寒于常侍所为,一路上路途遥远,危险难测,深思所虑,保不住一个闪失,让常侍受了罪。薛常侍,且让人寻一个时辰后再启程,你看如此可好?”
薛吴衡量了会儿,倒也不是他不讲理,只是这萧默趾高气昂的样子他就看不惯,缓缓道:“哼,看在林将军的面子上,咱家就允你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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