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姝被戳破心思,含糊答:“怎么可能忘记?毕竟亲戚一场,我又没失忆。”
“你若是忘得了,我倒钦佩。”
姜玉姝听出了浓浓不满,掏出帕子擦汗,少言寡语。
静静相对,裴文沣本欲继续聊往事,却突想起件正事,顿时面露歉色,颇难以启齿,踌躇道:“对了,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
姜玉姝悬起心,“什么事?”
“我赴任之前,祖母给了二千两银票,吩咐转交给你。第一次去刘村时,你赌气不肯要,我搁在桌上,你却派翠梅偷偷塞进蔡春包袱里,数日后才发现。”裴文沣叹了口气。
我一早决定不去裴家走动了,拿人手短,索性不收。
姜玉姝心意已决,否认答:“我没赌气,只是觉得太多了,不敢收。”
“为何不敢?长者赐,不可辞。上回潘知县召见你,我本打算归还银票,谁知忽然听说你有喜了,醉酒误事,未能归还。”
姜玉姝察言观色,心思悄转,主动表明:“无妨,流放之前,我父亲给足了盘缠,郭家几处亲戚也慷慨解囊。村居花销小,我暂不缺银钱。”
“难道郭弘磊平日不需要应酬?”裴文沣沉着脸,止不住地憎恶仇人。
姜玉姝笑了笑,无奈答:“表哥忘了?我们现在是流犯,充军屯田,他在军营里,目前少有应酬的机会。”
裴文沣哼了一声,沉默须臾,没头没尾地告知:“麻烦,又是两家长辈做主!据说,即将下定了,硬要我娶玉姗。”
“什么?”姜玉姝大吃一惊,“直接略过你的意愿,下定了?”
裴文沣心烦气躁,“我费尽口舌,皆不管用。罢了,隔着几千里,没法阻止,但我绝不和玉姗拜堂成亲。那样实在太荒唐了!”
“你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西苍,总得回家的,到时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随便长辈们张罗,横竖我不答应。”
裴文沣深吸口气,咬咬牙,难掩窘迫之色,低声诉说:“新官上任,人生地不熟,经营仕途,既免不了应酬,也免不了打点。我俸禄微薄,起初有父母相助,后来因为拒绝亲事,惹恼长辈,断了接济,仅靠俸禄度日。上个月,知府过寿,众同僚都送礼,我不得不送。咳,一时无法,用了你的银票。”
“妹妹请放心,算我借的,待日后宽裕了,一定奉还!”
“哦,原来是这个事儿啊。”
姜玉姝恍然,不假思索,大方一挥手,爽快说:“表哥忒见外了,还什么?不用还,尽管拿去打点!官场上嘛,身不由己,人人明白。我厚着脸皮,借花献佛,那银票,就当我支持你施展抱负,莫嫌弃。”
裴文沣张了张嘴,大为动容,蓦地一笑,百感交集,严肃道:“不行,必须算是我借你的。否则,我成什么人了?”
姜玉姝出于补偿之心,连连摇头,“没关系的,眼下我真的不缺银子。”
“此事就这么定了!”裴文沣长叹息,苦笑说:“你仍是这般傻气,叫我怎么放心?”
姜玉姝皱眉一愣,再度狠下心肠,“表哥不必担心,我在郭家过得很好。”
裴文沣脸色突变,“很好?你觉得郭弘磊好?”
“对。”姜玉姝不闪不避。
“姝妹妹,你从小就有些傻气,现在变得更傻了!”裴文沣下颚紧绷,脸色铁青,倏然转身,大踏步拉开雅间房门,踩得木质楼板“咚咚“闷响,脚步声快速远去。
“公子?”蔡春和吴亮喊不住人,遂恭谨道别:
“表姑娘,告辞了。”
姜玉姝挥挥手,“好生照顾表哥。”
“夫人,没事吧?”翠梅和邹贵迫不及待,飞奔靠近。
姜玉姝冷静答:“没事。时候不早,走,咱们该赶路了。”
外人只当表兄妹在雅间里聊家常,一路谈天说笑,北上回刘村。
十月初,秋风萧瑟,凉意森森,漫山遍野草叶渐枯黄。
边塞的庄稼,即将成熟。
薄衫收起,姜玉姝开始穿夹袄,六个月的身孕,虽显怀,却不是圆滚滚隆起的模样,除了肚子,她仍纤瘦。
“唉,太瘦了。”潘嬷嬷愁得很,每天变着法儿烧菜,恨不能一口气把人喂胖。
姜玉姝坐在窗前,借着夕阳,埋头缝制小皮袄,“方大夫说了,天生的。”
“又给孩子做什么呢?”
“皮袄。”姜玉姝轻快说:“这里的冬天太冷了,再做一件,以备换洗。”
潘嬷嬷眯着眼睛细看,夸道:“针脚细密,不错。”
两人正琢磨该绣什么花样时,房门忽“咣当“被撞开,翠梅脸色煞白,喘吁吁告知:
“不好了,咱们家的大仇人,率领许多官差,在私塾里刁难三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裴表哥囊中羞涩啊
第97章
“大仇人?谁?为什么刁难阿哲?”
姜玉姝惊讶抬头,手一抖, 缝衣针扎进食指, 冒出一颗殷红血珠。
“万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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