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耐心等候,直等到酉时。熟人尽职尽责,打听得议事厅门一开,立马赶去回话。
谁知,众人虽然暂停议事,却仍待在厅里,谈些其它。
医帐老大夫在厅门外,犹豫半晌,眼看快天黑了,军规禁止外人夜宿营里。他无法,只得一咬牙,请人通报。
须臾,窦勇在上发问:“什么事?”
老大夫躬身拱手,恭敬答:“月初,医帐奉令前往刘村办差。郭家献出半亩姜苁,顺利制成一车金疮药,现已运回营中,并遵照事先的吩咐,嘉赏了郭家。如今,他们想当面谢赏,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差事办妥了即可。”窦勇和颜悦色,吩咐道:“嘉赏是他们应得的,眼下正忙着,叫他们回去吧,不必谢赏了。”
“是。”老大夫松口气,躬身告退。
九皇子听了,心思一动,好奇问:“郭家献药?哪个郭家?什么药?”
窦勇不疾不徐,温和答:“郭弘磊家。其妻姜氏,于山村屯田时,偶然发现一味药材,取名为‘姜苁’,乃止血良药。老朽曾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幸得郭家及时赠药,才保住性命。”
“原来如此。”九皇子欣然颔首,不假思索,提议道:“既然是良药,如果能造福全天下人,岂不更好?皇兄,你说是吧?”
励王赞同答:“确实。”
窦勇解释道:“二位殿下所言极是。老朽早已交代下去了,叫郭家明春给营里准备些幼苗,医帐尝试栽种,兴许过两年,就能造福更多人了。”
励王点点头,含笑说:“如此甚好。”
边塞的十月底,天黑得早,晚风一起,冷得人瑟瑟发抖。
方胜和周延得知将军发话“不必谢赏“,才敢安心离开,匆匆返家。
熟人厚道,设法请将领派了兵护送,避免朋友途中遭遇意外。
当两人携带赏赐之物拍响院门时,已是戌时末,夜色如墨。
姜玉姝闻声赶出来,心头大石落地,欣喜说:“哟?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们提心吊胆半天,误以为人被军营扣下了。”
“就是呀!”翠梅拍拍心口,“为什么这样慢?”
“我们何尝不想早些回家?皆因谢赏时等了好一阵子。”
方胜和周延你一言我一语,仔细解释原故,而后禀道:“这趟得的赏赐,与上回差不多,也是赏银、赏皮子,请夫人过目。”
姜玉姝接过单子,粗略一扫,便递回给周延,安排道:“时辰不早,今晚来不及收拾,皮子先放着,明天再整理。你们辛苦一整天,快去用晚饭吧!”
众人说说笑笑,院子里热热闹闹,合力把沉甸甸的皮子搬进厢房,个个盼望多得一件冬衣。
一晃已是十一月。
大清早,姜玉姝侧躺酣眠,却生生被冻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左胳膊搁在被面上了,手指冻得发僵。
“嘶,难怪这么冷。”她喃喃,飞快一缩,把胳膊藏进温暖被窝里,难得空闲,正欲再睡一觉,却听窗外响起喊声:
“下雪喽!”
“啧,好冷。”
“今年的雪,比去年早一些。”
“早了三五天吧。”
……
下雪了?
姜玉姝一惊,倏然睁开眼睛,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暗忖:一下雪,很快会滴水成冰,牧河、苍江逐渐上冻,冰层将厚达数尺,冰面可骑马。到时,西苍边军才能大举攻城,夺回庸州。
如今,不仅有军令状,还有皇子督战,将士别无选择,必须奋勇冲锋。腊月里,势必与北犰决一死战。
他会平安吗?
姜玉姝千愁万绪,冥思苦想,直到翠梅推门催用早饭,才起身穿衣洗漱。
“下雪啦,外头好冷,得多穿两件衣服了。”翠梅挽起帐子,惯例询问:“今天感觉怎么样?孩子乖不乖?”
姜玉姝顿时笑了,自豪答:“乖,十分乖!我猜,八成是个温柔文静的姑娘。”
“也可能是个斯斯文文的小公子啊!”翠梅认真道。
“嗯,当然也有可能。”
姜玉姝心怀歉疚,由衷表示:“忙忙碌碌,一直没空休息,这孩子却几乎没闹过我,简直打从娘胎里就懂事,让我心里特别内疚。”
“嗳呀,内疚什么?等孩子生下来,做母亲的多疼疼他,不就行了?”
姜玉姝愉快答:“这倒也对。”
边塞飘雪,北风呼啸,凛冽刺骨,村里家家户户陆续烧炕,不然夜里冷得睡不着觉。
次日傍晚,郭家接连收到几封信,送信人连连致歉,“我家里人生病,忙得迟了几天,莫怪。”
东屋门窗紧闭,烧着炕,暖意融融。
翠梅和小桃坐在炕上,正缝制冬衣,关切问:“谁的信?写了什么呀?”
姜玉姝一目十行,一口气看完三封信,缓缓答:“分别是你们二公子、裴表哥、以及县令夫人。信上的意思,是一样的,都说此地危险,让我尽快动身,去县里过年。”
“啊?”
翠梅和小桃对视一眼,呆了呆,旋即赞同:“好主意!我马上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就动身吧?免得积雪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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