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讷讷应是,潘嬷嬷躬身答:“照顾小公子,是老奴的本分。”
这时,郭煜颠颠儿的,一头扑进祖母怀里,撒娇说:“老祖宗,读书好累啊。”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读书再累,你也必须用功,将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王氏搂着大孙子,慈爱问:“饿了吧?马上摆饭了,饭后歇一觉,养足精神,下午继续读书。”
小胖墩听见“读书“二字便头疼,撅噘嘴,没接腔,伸长脖子凑近,兴致勃勃问:“咦?弟弟醒着呐,你认出我是谁了吗?我是大哥哥!”
大人眉开眼笑,王氏忙嘱咐:“小声点儿,不能嚷,小心吓着你弟弟。”
“弟弟呀,赶紧长大吧,咱们一起读书,一起玩。到时,你应该比宝珠妹妹跑得快些,玩起来更有趣。”郭煜伸手,试图摸摸婴儿的脸,却被祖母一把摁住。
“只许看,不许碰!”含饴弄孙,王氏乐呵呵,叮嘱道:“你还小,手上没轻没重的,万一不慎碰伤你弟弟的眼睛,就糟糕了。”
“行吧,不许碰就不碰。”小胖墩窝在祖母怀里,摸摸肚子,“读书好累,好饿。”
老人往往如此:极度注重香火,十分疼宠孙子。如今,王氏把满腔慈爱都给了两个嫡孙,一听长孙饿了,立即站起,“走,用饭去!烨儿也该喝奶了,孩子是不能饿肚子的。”
“是。”
潘嬷嬷与邱氏躬身目送,“您慢走。”
王氏牵着长孙,与心腹仆妇有说有笑,迈出门槛走向正房,路过东厢头间时,扫了扫虚掩的房门,顺口问:“巧珍是不是还没起?”
众仆害怕得罪大夫人,纷纷表示:“老奴早起便一直跟着您,不太清楚。”
“唉。”王氏心知肚明,头发花白,背佝偻,无奈叹道:“她八成早饭后又倒头睡下了。长此以往,怎么行?如果身体不适,应该请医用药;如果身体无恙,却整天懒懒散散的,成何体统?”
众仆不敢接腔,沉默搀扶。她们尚未返回正房,忽见门房奔近禀告:
“老夫人,龚、龚公子夫妻俩来访。”
“哦?”
王氏停下脚步,并未琢磨门房别扭改称“龚公子“的缘故,忙吩咐:“快请他们进来!””
“是。”门房转身离去。
王氏松了口气,迈向正房,愉快说:“苦等许久,终于把益鹏夫妻俩盼来了。既然能外出,想必官司是无妨的了。”
“应该是。”仆妇赞同颔首。
结果,一见面,可想而知郭家人多么惊讶!
正厅内,行礼问安后,众人落座,郭弘哲与郭弘轩并排,不知所措。
龚益鹏苦笑,愁闷告知:“虽然朝廷没下明旨,但其实算是抄家,所有财产充公,官儿也丢了。万幸皇恩浩荡,并仰仗世交亲友帮忙打点,免除了死罪与牢狱之灾。”
廖小蝶抱着女儿,眼眶通红,哽咽说:“惭愧,又要给老夫人添麻烦了。”
王氏眉头紧皱,端详落魄的两个小辈,久久无法回神,叹道:“至少性命无虞。吃一堑长一智,小蝶切莫重蹈覆辙。”
“哪里还敢呢?只一次就够懊悔的了。”廖小蝶泪涟涟。
下一瞬,睡懒觉的王巧珍闻讯赶来,迈进门槛便双目圆睁,连连倒吸气,状似震惊,失声问:“唉哟,天呐,小蝶,你、你俩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天呐,天呐。分别月余,小蝶,你瘦多了,不要紧吧?”王巧珍止不住地幸灾乐祸,解恨极了,靠近弯腰打量,目不转睛。
廖小蝶勉强挤出笑容,“多谢表嫂关心,小蝶的身体倒不要紧。”她明白,对方巴不得自己倒霉落魄。自幼立誓摆脱贫穷日子,无数次忍辱负重,岂料,刚当了几年风风光光的官夫人,便败落至此,着实郁懑。
王氏关切问:“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廖小蝶愁眉紧蹙,“不瞒您老,因为财产被查抄,我们身无分文,幸亏朋友慷慨解囊、赠了盘缠,才能赶来赫钦。”
龚益鹏倍感窘迫,脸泛红,硬着头皮,艰难启齿:“求老夫人收留一阵子。您放心,日前一脱身,我便写信回家,如无意外,家父见信即会设法接济,待风头过去了,我马上谋一份差事,绝不多给您添麻烦。”
人已经投奔来了,既是世交又是亲戚。王氏犹豫数息,最终答:“亲戚之间,本应该互相关照。你们知道的,郭家如今远远比不上往日了,只有粗茶淡饭,不嫌弃就住下,耐心等待都中长辈的消息。”
落难夫妻顿时大喜,齐齐松了口气,起身道谢:“多谢老夫人!”
“幸亏有您,要不然,我和鹏哥真不知该怎么办。”
王巧珍阻止不及,脸色微变,旋即扬起笑脸,热情洋溢地表示:“嗳,亲戚之间,太客气可就成了见外了。你们尽管安心住下吧!”
昔日靖阳侯府规矩森严,深宅大院,龚益鹏其实没见过几次王巧珍。他守礼,始终未直视年轻寡妇,拱手答:“多谢,多谢。”
有求于人,廖小蝶不得不赔笑,刚张嘴,腹内却“叽里咕噜~“一阵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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