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峰笑着行礼问“如今不知该称呼您为郭夫人还是姜大人”
姜玉姝浅笑,还礼答“二者皆可。”
“哈哈哈,去年,昔日同行的弟兄们听说圣上赦免了郭家,都由衷地替诸位高兴”
“多谢多谢“姜玉姝落落大方,扭头告诉魏旭“当年我们被流放时,北上三千里路,正是张大人负责押解的。”
魏旭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接腔,干巴巴道“原来如此。”
紧接着,昏迷的老者清醒,呻吟一声,邹贵赶忙蹲下,搀扶他靠着马车,挠挠头,歉意说“老伯,真是对不住,我急着回衙门,刚才赶车快了些,不慎撞伤了你。”
清癯老者摆摆手,虚弱答“与你无关。其实是老夫饿得头晕眼花,走不动,站不住,倒向马车。”
饿得头晕眼花魏旭皱了皱眉,瞥视女同僚,怜悯心想难道,当年她也是饥一餐饱一餐、从都城走来西苍可怜呐
姜玉姝踱近老者,“饿晕的”
张峰无奈叹气,解释道“我们渡过苍江之前,沿途驿所均能按规定准备干粮,谁知到了庸州后,好几个被敌兵烧毁的驿所尚未建起,诸事不齐备,途中食肆又稀少且昂贵。唉,莫说犯人,就连我们也常饿肚子。”
姜玉姝恍然颔首,“眼下庸州确实困难,处处缺粮。”语毕,她立刻吩咐“把咱们的干粮都拿出来。”
“哎“翠梅小跑回车里,魏旭见状,亦吩咐小厮取食物。
须臾,受伤的老者靠着马车,饥肠辘辘,险些被糕点噎住了,邹贵赶忙递上水囊。
姜玉姝见状,顿时忆起当年赶路途中的种种狼狈状,纳闷小声问“一把年纪被流放,他犯了什么罪”
“具体情况不清楚,听说他是御医,失手治死了皇亲,故被治罪。”
姜玉姝一怔,“居然是个御医”
“不奇怪,我听多了也见多了,御医可不容易当。”张峰擦擦汗,倒苦水似的告知“唉,这趟犯人近三百个,我们看不过来,一路上不停出意外,忒麻烦”
“三百个”
“后头还有呢。”张峰压低嗓门,透露道“都城传闻,西边缺人,故朝廷千方百计、尽可能地把犯人或能调动的人全打发来此地”
姜玉姝颔首,丝毫不意外。
不消片刻,张峰命令手下搀起老御医,歉意道“其余人正在前方等候,我们赶着上衙门交差,就此别过了。”
姜玉姝笑道“我们恰巧借住后衙走吧,我们带路。”
“好“张峰欣然答应。
魏旭吩咐小厮给老御医几两银子,老人却只肯收下食物,坚拒银两,老迈嗓音沧桑表示“多谢,但不必了,老夫有盘缠。”
少顷,张峰等人步行,姜玉姝命小厮搀受伤的老御医坐在车夫位置,双方一同前往府衙。
深夜后衙
郭弘磊忙完回房,反手关门,浑身酒气,醺醺然问“怎么还没歇息”
“你喝酒啦“姜玉姝搁笔,身穿霜色寝衣,秀发半披散,抬头问“喝了多少醉了”
“没喝多少,没醉。”郭弘磊大步如飞,一把拉开椅子,发出“咣当“声,旋即往后一靠,枕着椅背,闭着眼睛说“上次劫杀朝廷命官的逃犯,其同伙,已经全抓起来了,统统死罪无疑。今天,纪知府设宴,犒劳弟兄们,十分热闹,我少不得喝几杯。”
姜玉姝见他脸颈泛红,呼吸间满是酒气,便知喝了不少,刚站起想倒茶,翠梅叩门道“夫人,解酒茶沏好了”
“快端进来。”翠梅放下茶即识趣告退,夜间从不瞎打扰。
姜玉姝递给他一杯茶,转身去拧帕子,“头晕不晕”
“有点儿。”郭弘磊口渴,缓缓饮尽,饮毕又枕着椅背,剑眉英挺,目若朗星。
姜玉姝返回,拿湿帕子为他擦拭脸与颈,关切问“招够新兵了吗”
“日前已经送回营两千多人,这几天又招了一千五百多,足够了。”郭弘垂着双手,愉快说“其实,如果遵照宋将军的吩咐,两千即可交差。”
姜玉姝忍俊不禁,“估计你会招走近四千人,纪大人该心疼坏了。”
“没办法,兵力紧缺。”郭弘磊醉醺醺,叹道“图宁卫位于最北端,肩负重担,万一守不住,上上下下都得掉脑袋。”
“肯定守得住,别说晦气话。”
郭弘磊倏然坐直了,搂她入怀,“行,听夫人的”
“擦汗呢,别乱动。”姜玉姝侧身坐在他腿上,抖开湿帕子继续擦拭。
郭弘磊喝得七分醉,说话比平常稍慢,严肃问“你猜,今晚我遇见谁了”
“犒劳宴那么多人,叫我怎么猜“姜玉姝乐了。府衙虽然相邀,但料想席间必会开怀痛饮,她索性推了,由魏旭代表军储仓出席,独自忙碌整理公文,决定后天启程回西苍。
“开宴前,我在前堂遇见张峰你还记得张大人吗”
姜玉姝心知他醉得不轻,忍笑答“当然记得。傍晚时,不是我告诉你他押解犯人来庸州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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