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姜世森步履缓慢,颓然跌坐,老态毕现。
姜玉姝望了一眼尸体,欲言又止,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
“呜呜哇哇……”婴儿的哭声一直未停歇,嗓子早已哭哑了。奶妈曾尝试喂奶安抚,但孩子疼得喝不下,哇哇大哭。
府里的大夫方胜,全神贯注,小心翼翼为郭烨处理伤口:
婴儿左臂被剪刀划伤,长约寸余,皮开肉绽,血染湿了雪青褂子,脖子则被刀尖戳了几个小血口,并有几处淤伤。虽性命无虞,但十分疼。
大夫低着头,仔细清理伤口,叮嘱道:“抱住,抱稳了,别让小公子挣扎。”
姜玉姝不停安慰孩子,涩声问:“这伤口,需要缝合?”
“必须缝,不然没法止血。”
“缝就缝,赶紧包扎!”郭弘磊抚摸儿子脑袋,摸到一手汗,心里万分难受,低声说:“别哭,马上好了,男子汉,忍一忍就过去了。”
王氏等人围着孩子,想方设法,七嘴八舌地哄慰。
约莫两盏茶功夫,伤口包扎妥,淤伤亦上了药。
“你妹妹死在这屋里,她临死前仍恨你娘儿俩,恨得咬牙切齿,所以,即日起,烨儿不宜住在此处!”王氏起身,不容置喙地吩咐:“收拾收拾、不,不必收拾了,衣服等物,全部重新置办!走,快走,先把孩子抱去我房里住一阵,日后另外给他安排屋子。”
姜玉姝又看了一眼尸体,扫视地上的斑斑血迹,毛骨悚然,果断赞同,“老夫人言之有理,那就听您的!只是怕孩子夜里惊哭,影响您休息。”
“无妨。”
王氏叹道:“唉,不哭才奇怪了。刚才的危险,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也吓坏了。”语毕,她边走边吩咐:
“弘磊,你协助善后,最好天亮前解决,免得左邻右舍议论纷纭。”
“知道。”郭弘磊招呼弟弟,簇拥女眷离开,“母亲不用操心,歇息去,此处交给儿子。”
当路过姜府一家三口时,姜玉姝止步,沉默片刻,劝道:“请父亲节哀顺变,千万保重身体。您是钦差,差事尚未办妥,家庭亦需要一家之主主持大局……振作些。”
“唔,好,好孩子,玉姗太令人失望,险些害了外孙性命,为父必会设法补偿孩子!”姜世森内疚端详长女,郑重承诺,余光却瞥见继妻猛地扑来,他立刻站起,昂首质问: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还想怎么样?莫非想杀了我、给不孝女偿命?行!你干脆杀了我,今后,你自己带着儿子们过!”
“你——”许氏一呆,瑟缩噤声。
姜明诚无计可施,急得跪下了,仰脸恳求:“事情已经这样了,求求爹娘,消消气,再不齐心协力,恐怕家都要散了。”
许氏愣了愣,浑身一抖,下意识暗忖:女儿是掌上明珠,丈夫是天。天,是万万不能塌的,孤儿寡母没法过日子。于是,她潸然泪下,强忍悲伤,提醒道:“诚儿说得对,你是一家之主,绝不能出事,坐,快坐下歇会儿,瞧你,脸色都变了。”
“还不是被你们气的!咳咳、咳咳咳——”姜世森千愁万绪,咳得直不起腰。
许氏母子吓一跳,慌忙凑近,“怎么了?”
王氏早已带领小辈走远,压根不耐烦管闲事,若非看姜侍郎和次子夫妇的面子,她势必当场发作。
但在“孝道大于天”的朝代,姜玉姝却不能冷漠一走了之,“父亲息怒,当心气坏了身体。稍等,我去找大夫来。”
姜世森靠着椅背喘息,说不出话。
须臾,郭弘磊安顿好母亲和孩子,夫妻一同返回,吩咐道:“方胜,快给看看。”
“是。”方胜打开药箱,迅速给姜世森诊脉。
姜世森缓了缓,催促道:“玉姝,你受伤了,孩子也遭了罪,有弘磊在此即可,你去照顾孩子。另外,记得,替娘家给亲家母赔罪,转告亲家母,等我忙完手头的事儿,再郑重道歉。”
“我明白。明诚,好好照顾长辈。”
“嗯!”
夫妻俩耳语商议几句,姜玉姝便赶去上房陪伴孩子,步履匆匆,忧心如焚。
次日晌午·县衙后衙
“哼!”
“今天真倒霉,一大清早的,就挨了一顿责骂。”魏旭脸色难看,进屋便脱外袍,狠狠朝地上一扔。
“公子息怒。”小厮石头忙捡起袍子,宽慰道:“沈大人是户部官员,算是您的上峰,他决定考察,底下只能打起精神应对。”
“废话!”
“这道理,还用你教?”
小厮讪讪赔笑,沏茶奉上,“小人是怕您气坏了身体。”
魏旭喝茶,却被烫了一下嘴,愈发气恼,“咚”把茶杯掼在桌上,不忿地说:“岂有此理!那三百万斤粮种,分明是姜特使做主借出去的,上头责问,倒连累我挨骂!”
“刚发生的事儿,她还不知道呢。”
“呵,我看未必。”魏旭挨了骂,不仅脸上挂不住,更怕影响仕途,猜测道:“她父亲也是钦差,估计沈大人看着姜老大人的面子,徇私宽容她,只责问我。所以,她不早不晚,偏偏在节骨眼上告假,躲在家里避风头。”
52书库推荐浏览: 四月流春 穿越重生言情 种田文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