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姝并未察觉丈夫,却被侄子的呼唤吓一跳,忙告诫“嘘,煜儿来了翠梅,我已经是郭家儿媳,为了避嫌,不宜当众谈论表哥,明白吗”
“明白”翠梅点头如捣蒜,“奴婢知道利害,从不敢当众提裴公子。只是昨晚整理行囊时看见了那块玉佩,因怕它被别人发现,才多嘴提醒一句。”
姜玉姝耳语告知“放心,我早有打算,等到了西苍,咱们找个当铺把几样首饰折成银子,用以安家立业。”
“啊”翠梅目瞪口呆,震惊问“您、您打算把玉佩当了”
姜玉姝颔首答“当了比丢了强。唉,等到了西苍,我们总不能坐吃山空,必须早做打算。”
“这当了是比丢了强,但、但”翠梅挠挠头,支支吾吾,感慨道“万万没料到,您从前视如眼珠子一般的宝贝玉佩,如今居然舍得当了换银子。”
姜玉姝唯恐露馅,叹了口气作伤感状,惆怅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以我如今的身份,还留着表哥的定情信物做什么当了罢,免生烦恼。”
“也免得姑娘睹物伤情。”翠梅想通了,“对,当了最好”
下一瞬,小侄子找了来。
“二婶婶,”郭煜一头扑进她怀里,献宝似的举起杏子,“吃果子”
姜玉姝讶异问“哪儿来的”
“二哥托人弄的。”郭弘轩收敛了嬉皮笑脸,“嫂子请尝尝。”
郭弘哲也递上几颗,“果树就长在那墙外,新鲜摘的。”
姜玉姝道谢接过,“都坐下乘凉吧,少顶着毒日头逛悠,小心中暑。”
树荫下凉风习习,几人说说笑笑,融洽和乐。
另一侧
郭弘磊提着一篮子杏,沉思踱步。
“公子”十来个下人在井旁打水洗衣裳,纷纷问“您没找着夫人么”
“少夫人在树荫下乘凉呢。”
小厮抬手告知“就在那第六棵树后面”
郭弘磊回神,冷静答“知道了。”
他深吸口气,打起精神,转身又走向树荫,面色如常。
“二叔”郭煜远远地问“你提着什么呀”
郭弘磊朗声答“杏子。炎炎夏日,你待在人怀里,不热吗下来自己坐着。”
“哦。”郭煜敬畏二叔,乖乖从婶婶怀里滑下,蹦蹦跳跳踩枯叶玩儿。
六月天抱着小孩确实热,姜玉姝擦擦汗,仰脸道“你辛苦了,我们却一饱口福。”
郭弘磊落座木墩,吊着受伤的左臂,平静道“驿所的果树,得来没费什么工夫。”
“你吃了吗”
郭弘磊摇摇头,心里发堵,根本没胃口。
“尝尝,快熟透了,很甜。”姜玉姝垂眸,细白手指灵巧地剥杏子皮。
郭弘轩连皮吃果子,探头提醒道“嫂子,二哥受了伤,行动不便,还得您亲自照顾着。”
“四弟,”郭弘磊眼风一扫,瞥视问“这么多的果子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嘿嘿,我关心兄长也不行么。”郭弘轩脖子一缩,朝郭弘哲挤眉弄眼,后者摆摆手,以示不可打趣兄嫂。
姜玉姝落落大方,把剥好的杏子递给丈夫,一本正经说“二公子是为了保护家人才受伤,劳苦功高,理应好生照顾他来,请尝尝。”
郭弘磊一怔,没动弹。
“张嘴呀。”姜玉姝笑盈盈。
郭弘磊不由自主地张开嘴。
“甜不甜”姜玉姝挑了一颗继续剥。
郭弘磊咽下果子,心里渐渐不那么堵了,低声答“还行。”
蝉鸣不止,姜玉姝提醒道“天太热了,有什么事尽量交代管家或我们,你歇着,以免影响伤口愈合。”
“唔。”郭弘磊嘴里又被塞了颗杏子,脸色缓和许多。
郭弘轩识趣,一声不吭地拽走三哥,去寻小侄子,叔侄仨踩落叶玩耍。翠梅见状,也悄悄退下了。
彼此独处时,姜玉姝倾身问“看你闷闷不乐的,似乎有心事,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你和你的表哥,到底算怎么回事
如果我直白问了,你会不会羞恼
郭弘磊目光深邃,方才的怒火已平息,意欲质询,却不知该从何问起。他扫视四周,见场合欠妥,最终决定改日寻个僻静处再细谈,遂答“没什么事。”
姜玉姝半信半疑,“真的”
郭弘磊草草点头。
姜玉姝定睛打量,不放心地问“你、你是不是中暑了头晕不晕”
“你都没中暑,我却病倒了没这个道理。”
姜玉姝忍俊不禁,“你这话说的,更没道理”
“这世上,没道理的事儿多了。”郭弘磊心想譬如,你先与裴文沣定亲,最终却嫁给了我。没道理,但有缘分。
当王巧珍找来时,恰见弟媳妇给丈夫递果子,登时撇嘴,暗嗤众目睽睽之下,眉来眼去,亲亲热热,姜氏脸皮够厚的。不愧是敢下药勾引准妹夫的主儿。
她斜倚树干,甩着帕子扇风,懒洋洋道“二弟,母亲叫你去商议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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