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姝目不转睛,微笑问“奇怪,听说表姐寄居侯府多年,你们之间居然不熟悉”
墙边不少人已入眠,鼾声里,郭弘磊简略答“男女七岁不同席。表姐当年投奔来时,已经是大姑娘,我却正忙于功课,极少碰面,即使见面也没什么可聊的,”
姜玉姝点点头,顺势问“那,表姐夫呢”
“他是父亲同僚之子,中第后请父亲帮着谋了个县令的缺,如今已升为知州。”郭弘磊耐性十足,“虽是平辈,可龚兄年长十岁,从前我年纪小,与他聊不到一处,故也不甚了解。”
“原来如此。”姜玉姝眸光水亮,暗忖看得出来,他不喜廖小蝶思及此,她松了口气,心生愉悦,轻快道“行啦,不愁了,一切等到达西苍便明朗。后天早起赶路,你有伤在身,快去歇息,养精蓄锐”
六月初五,天刚亮,驿所内外便热闹起来了。
张峰挑了几个强壮驿卒暂补已逝同伴的缺,押解犯人继续北上。
“意外休整了三天,绝不能再耽搁。别磨磨蹭蹭,赶紧坐好”负伤的官差和犯人无法步行,他不得不多弄了几辆板车,催促道“仅剩两百多里路,快走”
车轮吱吱嘎嘎,数日后的傍晚,一行人风尘仆仆抵达西苍。
置身于陌生边塞,郭家人走向城门,百感交集,忐忑不安。
“终于到西苍了”姜玉姝盯着城门,内心五味杂陈,“咱们足足走了三千里路”
郭弘磊缓缓道“可算到了。”
“二哥,”郭弘轩迷茫扫视四周,眼眶忽然一热,泪花闪烁,哽咽道“我真想回家。”
众人一听,顿露悲伤之色,哀切低落,步伐沉重。
郭弘磊拍了拍胞弟肩膀,劝慰道“别伤心,有朝一日,我们总会回去的。”
这时,几名官差从板车上拎起细铁链,抖开整理。张峰清了清嗓子,心平气和,吩咐道“要进城了,老规矩,除重伤患之外,把其余犯人锁上。”
“是。”
仍是两根铁链,仍是郭弘磊率先挺身而出。
但当姜玉姝身形一动时,郭弘轩却擦干眼泪抢步上前,铿锵有力说“来,锁我”
郭弘磊朗声道“好”
紧接着,郭弘哲也挤上前,伸手道“序齿该是我先。四弟,让让。”
“三哥,上次进城时是你先,这次理应让给我”说话间,郭弘轩主动捞起铁链,熟练锁了自己的手腕,令众官差哑然失笑。
“轩儿唉。”王氏欲言又止,心酸难言。
姜玉姝欣然赞道“两个弟弟愈发懂事了,敢于担当,这很好。”
“家逢巨变,真是苦了孩子们了。”王氏摸了摸孙子脑袋,险些落泪。
张峰一挥手,“走,进城,随我去交差”
三千里长路漫漫,途中时常横穿州县,姜玉姝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游街示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边塞辽阔,雄浑壮美,自古民风剽悍,粗犷直爽。
走着走着,姜玉姝莫名兴奋,趁机仔细观察西苍街市
边塞自是远比不上都城富庶繁华,衣料首饰脂粉一类的铺子稀少,当铺客栈等颇为冷清,但酒肆极多各式各样的酒幌迎风飘扬,酒香浓郁,几乎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醉醺醺的客人红头胀脸,或唾沫星子横飞高谈阔论,或拍桌破口大骂,或烂醉如泥趴桌昏睡。店小二们声嘶力竭地招呼,忙得不可开交。
风一吹,街上满是酒香。那些人醉得稀里糊涂,怎么过日子姜玉姝叹为观止。
片刻后,旁边巷内走出三个醉酒男人,勾肩搭背,赤膊拎着酒坛子,踉踉跄跄东倒西歪,边走边喝。他们旁若无人,发现一队官差用铁链押着两串流犯,顿时笑嘻嘻,手舞足蹈,大着舌头嚷“喂干、干什么的”
“哈哈哈,两串儿,有意思”
“你们、你们为什么这样上哪儿去”
酒鬼拦路,胡言乱语。姜玉姝屏息避开,大喊“张大人这几个人喝醉了,拦路捣乱。”
“怎么回事”郭弘磊听出了妻子嗓音,转身便想靠近,却苦于手腕被锁,行动不便。
领头的张峰握着刀柄,匆匆往回走,不满地问“谁捣乱来人,快把他们轰走,少耽误赶路。”
“是”
然而,官差刚动手,其中一个酒鬼却看直了眼,扑近欲搂抱姜玉姝,淫笑道“小娘们,来,陪哥哥乐一乐,喝、喝几杯美人儿,咱们亲热亲热。”说话间,他甩动酒坛子,酒液四溅。
姜玉姝躲闪不及,被泼了一脸酒,勃然变色,想也没想,扬手照着登徒子的脸就是一耳光
“啪”,清脆响亮。
她横眉冷目,厉声呵斥“滚”
话音刚落,郭弘磊携着一缕劲风赶到,他二话不说,迎面便一拳,旋即抬腿狠踹,当场把无礼之徒踹得飞出丈余
“啊哎哟咳,咳咳咳。”酒鬼鼻血长流,捂着腹部蜷缩,痛苦咳嗽几声,“哇”地大吐,恶臭熏天。他疼得清醒了,脸红脖子粗,口齿不清地骂“王八羔子,你是谁报上名来,老、老子饶不了咳咳,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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