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蠢笨,区区一介武夫,哪儿有本事提点县尊?今后的公务,请您多多赐教。”李启恭眉眼带笑,言行举止十分得体。
闻希附和说:“是,对。”
简单寒暄,闲聊一番,姜玉姝便开始谈正事,首先问:“我抵达图宁的那天傍晚,派人携带相关文书上衙门登册,并交代接印、排衙、面见之礼一律从简,不知现在办得怎么样了?”
“幸不辱命,俱已办妥了。”黄一淳详细禀告:“按照您的吩咐,后天举办正式上任礼,三班六房、县内生员、部分乡绅耆老等等,将准时恭候您的大驾。”
姜玉姝点点头,叮嘱道:“我虽初来乍到,但大概清楚,遭遇战乱后,整个庸州百废待兴,图宁尚不富裕,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实在不能免除的,务必从简,切莫铺张靡费。”
“下官明白。”黄一淳暗暗赞赏,观察沉稳的女知县,逐渐不再拘束紧绷。
闻希趁机奉承,“县尊如此务实、俭朴,实乃图宁百姓之福,卑职佩服!”
姜玉姝历练数年,从流犯奋斗成知县,谦和从容,“官员本该如此。”
“为了方便处理公务,同时为了安全起见,历任知县及其家眷都是住在后衙。”李启恭一副尽职尽责的模样,请示问:“当然,您也可以住私宅,卑职挑几个衙役守卫此处,您意下如何?”
姜玉姝顺势打量,发现对方目蕴精光,摇摇头,“不用。此处距离县衙有些远,来来回回十分麻烦,我待会儿就搬进后衙。”
“好。”李启恭嘴唇薄,笑起来抿成一直线条,“稍等,卑职马上回衙门,带几个人来给您搬行李。”
姜玉姝再度摇头,“行李不多,无需兴师动众。”顿了顿,她正色问:“知县办公相关的文书、档册等物,整理了吗?”
黄一淳答:“刘大人离任后便整理好了,已经放进后衙书房,等您过目。”
姜玉姝满意颔首,“我会尽快看!”语毕,她望望天色,起身歉意说:“本想多谈一会儿,但天色不早了,容我先搬进后衙,改天再详细商谈。”
李启恭随之站起,“那,卑职告退。”
“告辞。”
“您忙,您忙,卑职明早再给您请安。”
姜玉姝目送三个下属离开时,小厮正忙碌把行李塞进马车,准备运去县衙。
夜间·后衙
书房宽敞整洁,烛台上三根蜡烛齐燃,烛光摇曳,照亮了桌上堆着的几摞文书档册。
姜玉姝聚精会神,认真审阅。
“叩叩~”轻响,翠梅在虚掩的门外唤道:“夫人?”
姜玉姝头也不抬,“进来。”
翠梅推门而入,步履轻快,抖开肘弯搭着的衣服,提醒道:“秋夜风冷,披件衣裳?仔细着凉。”
“嗯。”姜玉姝应了一声,翠梅弯腰为她披上,瞥了两眼,劝道:“还剩一堆没看完。夜深了,夫人早些休息,明早继续看也不迟。”
姜玉姝神色凝重,食指点了点账目,皱眉喃喃:“不对,不对劲。”
“怎么?”翠梅收拾书桌的动作一停,忙凑近,耳语问:“难道账目有错?”
姜玉姝双掌压住账册,盯着烛火,沉思须臾,狐疑答:“敢交给知县看的账册,数目肯定对得上,但我越看越觉得奇怪,图宁的粮账……似乎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总觉得,图宁的粮食收成,不应该这么少。”主仆相处几年,翠梅忠心耿耿且口风紧,姜玉姝坦言道:“其实,早在前任知县、刘大人提起的时候,我就怀疑了。瞧,试种第一季时,土豆的亩产量,居然才五六百斤?简直低得吓人!”
“当孙大人说出‘十万斤种子、收十五万斤粮食’的时候,我无法相信,但回到西平仓衙署审查账册时,发现图宁上报‘因干旱,本县连续两年歉收’。”
翠梅当时并未陪同,咋舌问:“十万斤种子,才收获十五万斤土豆?啧,当地人究竟怎么种的?闭着眼睛瞎弄?或者没给土豆切块、整个儿种了?”
姜玉姝摇摇头,“我刚来,哪里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
“咳,请恕奴婢说句实话:即使账目真的有问题,咱们又能怎么样呢?”翠梅直言不讳,担忧劝阻:“对也好,错也罢,都是前任知县的,与接任者无关。刘大人已经顺利调任了,您新官上任,尚未站稳脚跟,何苦自寻麻烦呢?”
“放心,我不会莽撞的。”
姜玉姝疑虑丛生,叹了口气,合上账册,疲惫后靠椅背,冷静表示:“我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凭经验和直觉猜测。论当官,我资历浅,但论农业,我算是有经验的:图宁这地方,雨水虽少,但对土豆而言,不至于干旱到严重歉收。”
“而且,据我所知,西北近两年并未发生旱灾。”
翠梅小声问:“莫非……粮食被人中饱私囊了?”
“嘘。”姜玉姝竖起一根食指,“慎言。”
翠梅脖子一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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