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什么?与你们无关。”老先生是对知县有意见。
姜玉姝摘下雪帽,冷得鼻尖泛红,关切问:“晓嫣呢?”
“姑娘在吃晚饭。”
“小丫头上午没哭鼻子?”
丫鬟乐呵呵,“一次也没哭!咱们姑娘越来越乖了。”
姜玉姝欣慰点头,抬脚走向客厅,打起精神说:“奇了,荆教谕居然愿意登门见我?真是稀客。我瞧瞧去!”
与此同时·李府
小厅门窗紧闭,红泥火炉里酒香四溢,菜肴丰盛,郎舅第无数次对饮。
但这次,远不如以往融洽。
闻希喝得半醉,脸红脖子粗,端着酒杯,不耐烦地说:“知道!我知道!”
“我说你、你能不能别老揪着那本账册不放啊?几年前的事儿了,陈芝麻烂谷子,一团乱麻,谁会追究?”
李启恭心烦气躁,“姜玉姝不就正在追究吗?哼,要不是你当年疏忽大意、留下了把柄,我何必提心吊胆!”
“怪我,是,都怪我!千错万错,全是我的错,行了?”闻希隐忍已久,借酒发泄愤懑之火,讽刺问:“不过,你小子一向自诩比我聪明,当年怎么就没能事先阻止呢?莫非你明明发现了,却眼、眼睁睁看着姐夫犯错?”
李启恭脸色一变,怒而拍桌,“你什么意思?这些年,你大错小错不断,哪一次不是我帮忙收拾烂摊子?那年的税粮账册,险些没糊弄过去,幸亏孙捷急欲调任,才选择装聋作哑,否则,李家要被你害惨了!”
小舅子黑着脸发怒,吓得姐夫浑身一抖,脖子一缩,醉意不翼而飞。
闻希吸吸鼻子,终究不敢太激怒对方,低头倒酒以示赔罪,嘀咕说:“有话好好说,生什么气嘛。”
李启恭冷哼一声,语气硬邦邦,不容反对地吩咐:“总之,我们荣损与共,我不会害姐夫。你听我的,明天无论如何,务必把差事推了,叫姜玉姝另外挑人管理作坊,免得你又闯祸。”
“那怎么行啊?”
“我已经接下担子了,而且,已经开始干活了!”闻希急得瞪眼,拍胸膛表示:“你就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绝不会重蹈覆辙!”
李启恭不耐烦至极,霍然起身,居高临下,俯视问:“如此听来,你是不肯听劝了?”
第219章 郎舅争执
郎舅一站一坐, 沉默对视, 酒桌上一片死寂。
闻希见小舅子黑着脸, 不由得也拉长脸, 喷着酒气,忿忿答:“听劝听劝,这叫我怎么‘听劝’?都快到嘴边的肥肉了, 不吃反吐,岂不成傻子了?”
李启恭抱着手臂,昂首反问:“收罚款、管作坊, 都是肥差不假, 但这一大块肥肉,你有本事吞进肚子里吗?你克化得动吗?”
“嗳, 我怎么就没本事吞了?怎么就克化不动了?”闻希第无数次被小舅子鄙夷,气得瞪眼,十分不高兴, 拍拍高凸的腹部,肚腩肥肉颤动, 傲然表示:“老子若是没本事,怎能发福得如此富态?”
啧, 蠢货, 瞧你这蠢样儿!
李启恭暗骂几句, 强忍着不耐烦,劝道:“咱们现在不够了解姜玉姝,凡事切莫轻举妄动, 来日方长,你先主动把肥差推了,观察她的下一步棋怎么走,然后——”
“用得着观察吗?”闻希没好气地打断,“我推辞,她当然是另择人选了!到嘴的肥肉拱手让人,我不甘心!”
李启恭咬咬牙,俯视问:“难道你丝毫没怀疑吗?如此肥差、如此重任,姜玉姝为什么交给你?她为什么不交代黄一淳?”
“黄一淳正忙着核查人口与土地、修缮县衙、募捐等等,他手头已经有好几个差事,忙不过来,所以知县才吩咐我管作坊。”闻希醉意上头,醺醺然,且飘飘然,话锋一转,轻蔑说:“况且,县丞绰号‘黄木头’,唯唯诺诺,胆小木讷,他敢收罚款吗?懂得管作坊吗?他根本办不到。”
李启恭气极反笑,“黄木头办不到,你就办得到了?”
“我——”闻希被噎得红头胀脸,仰头,冷冷答:“我敢接下差事,自然有办法完成,不劳你担心。启恭,你怎么越来越胆小了?咱们联手,吃过的盐比姜玉姝吃过的饭还多,论心计,莫非会输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
“小心驶得万年船!”李启恭恨不能一拳揍醒醉鬼,“别看她表面柔柔弱弱的,身为侍郎千金,如果没几分本事,早在流放屯田时就该活不下去了,你仔细她扮猪吃老虎。”语毕,他端详对方肥胖的身躯,撇撇嘴,“不,你仔细她扮羊吃猪。”
“羊、羊吃草,吃素!懂吗?不懂少胡扯!”
闻希怒火中烧,皮笑肉不笑,讽刺问:“你既如此忌惮她,平日为何想方设法地搭讪?认真说起来,你小子比姐夫大胆多了,你觊觎知县的美色,而老子,仅仅想发财而已。”
“你——”李启恭哑口无言,脸色黑如锅底。
小舅子无法反驳,闻希倍感解气,劝说:“老弟啊,牡丹固然美丽,可惜名花已有主,郭校尉要是知道你觊觎他妻子,后果不堪设想呀。听说,郭校尉前几天升官了,从千户升为指挥佥事,手握实权的武将,咱们惹不起,你快清醒清醒,千万别因为好色而丢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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