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弘轩一动不动,苦着脸恳求:“娘,求您了,不要逼儿子读书,我天生不是读书当官的料,如果您继续逼迫,休怪儿子急躁起来,把书房拆了。”
王氏险些气个倒仰,“你说什么?混账东西,你再说一遍?”
“娘,我真的考虑清楚了,我对经商特别感兴趣,今生如果不能如愿,简直白活了。”
“逆子,逆子——”王氏咬咬牙,气得差点儿说不出话,“你自己不嫌丢脸,也不管家族名誉了?放着光明大道不走,非要经商,叫亲戚朋友如何看待郭家?”
“儿子不孝,让母亲失望丢脸,纵被您打死也是应该。咳,倘若没被打死,还求母亲允许儿子尝试一番。”
“休想!除非娘死了,否则,你必须老实待在家里。”
姜玉姝耐着性子,劝道:“老夫人,消消气,千万保重身体。明天是中秋,难得全家团聚,有话好好商量。”
“唉!”王氏愤怒之余,终究疼爱小儿子,妥协吩咐:“罢了,你暂时不想读书是?可以歇两年,专心把亲事解决了,然后再从长计议。家族亲友的同一辈人,只剩你还没娶妻,你不急,为娘急。”
郭弘磊扫了一眼胞弟,若有所思,缓缓道:“这倒也是个办法。兴许过两年,四弟就改变主意了。”
我看未必。姜玉姝神色冷静,碍于婆婆年事已高,许多话不方便直说。
“莫非因为近年读书太累了?听母亲的劝,休息休息。”郭弘哲自幼发奋苦读,连流放屯田时也见缝插针地用功,顺利中举。近年,面对望子成龙的嫡母和屡试不第的弟弟,无数次涌起不可言喻的尴尬为难感,说话小心翼翼拿捏分寸,生怕言语失当,令嫡母误以为庶子炫耀功名。
“我不是——”
郭弘轩顿了顿,苦笑叹气,坦率答:“没错,我特别累,身心疲惫,彻底厌倦书本了,对官场也提不起兴趣。我的性格,你们应该了解,天生懒撒,厌恶规矩束缚,根本不适合当官。”
姜玉姝直言规劝,“无规矩不成方圆,三百六十行,哪一行没有规矩?有规矩,其实是好事,人人可以按部就班地行动。弘轩,你厌倦读书、不想当官,是慎重选择经商?还是逃避去当商人?恕我直言,假如是后者,估计你迟早也会厌倦经商,三心两意,没个定性,你很可能会不停地懊悔‘虚耗光阴’。”
“多谢嫂子教诲。弃文从商,我是慎重考虑过的,绝非心血来潮!”
姜玉姝微微一笑,善意提醒:“人的一生,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事关前程,俗话说‘男怕入错行’,你务必谨慎——”
王氏打断次媳,头疼道:“不必与这混账东西多说,总之,家里不同意!”她食指狠狠一点幼子,“你趁早死了弃文从商的心,没有为娘的允许,年前不准擅自出门,老实待在家里反省,筹备亲事。”
“娘——”郭弘轩苦恼挠头,无奈叹气。
筹备亲事?
姜玉姝一怔,诧异问:“筹备?四弟的亲事,难道您已经有主意了?不知定了谁家的姑娘?”
“不知?嗳,你是知县,大忙人,哪儿有空打理家务事?”
王氏被幼子气得不轻,迁怒儿媳,拉着脸说:“三个哥哥皆已成亲,最大的侄子都十几岁了,映茹也已经有喜,弘轩却至今孤零零,可怜呐!巧珍不在了,二嫂便是大嫂,你作为‘大嫂’,对弘轩的亲事一点儿也不上心,不闻不问!”
婆婆迁怒指责儿媳,郭家三兄弟愣住了,面面相觑。
郭弘磊当即皱眉,“哪里?玉姝虽然公务繁忙,但她一向尽力关心家人,她若是真的‘不闻不问’,老四早已经冲动投军了。”
“哼,你就知道护着媳妇儿!”王氏脸色难看,十分没好气,暗中骂了次子无数遍“娶了媳妇忘了娘”。
“儿子只是实话实说。”
奇了,怪我做什么?
仅比我小两岁的小叔子,玩心重、养花魁、私生子,闹得娶不上门当户对的好姑娘,能怪我吗?当众被婆婆指责,姜玉姝不可谓不生气,不可谓不委屈,险些脱口反驳。
但转念一想:自己确实忙,分身乏术,一年回不了几趟家,孩子们跟着祖母生活,平日由祖母和叔叔婶婶关照着。她疏于料理家务,无暇陪伴孩子,于心有愧。
于是,她转瞬镇定,正色表示:“老夫人说得对,四弟的亲事,的确不能再拖,趁在家,我一定全力协助,助四弟早日成亲!”
夫妻情深,郭弘磊不便强硬反驳母亲,盯着胞弟,不悦训道:“你亲事不顺,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公然与风尘女子厮混,还弄出私生子,门当户对的人家,谁敢把女儿许配给你?中秋前夕,惹得母亲这么不高兴,像话吗?”语毕,他凝视妻子,抱怨道:“照我说,当初你不应该阻拦,索性放他投军,叫他狠狠吃一场苦头!”
“什么?”
第一次被丈夫抱怨,姜玉姝愕然,旋即会意,一唱一和道:“唉,不能不拦着啊。”
“对,必须拦着!”王氏回神,食指告诫点了点次子,紧张嘱咐:“轩儿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得了军营的苦头?弘磊,别怂恿你弟弟。玉姝,假如再有下次,你还得拦住他,劝不听,就绑起来,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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