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拾起那个瓷瓶:“这是什么?”
“保命的药。”
江淮漠然道:“广邳贤王慕名你已久,便是你伤了容貌也不改痴心,既然不想嫁去漠岭,就嫁去广邳,贤王有兵权,可以满足你的欲心。”
长欢紧握着那瓷瓶,严肃道:“可我要的是汤国君位。”
江淮冷笑:“不去广邳,现在就死。”
她的态度不像是说假。
长欢端详着,浓密的黑色睫毛微微颤抖,几秒后打开那瓷瓶,将里面的几滴冰凉液体吞入体内,重喘了两口气:“你当真愿意送我去广邳?”
江淮轻应:“当真。”
长欢嘴角勾起一个妖媚的弧度:“没想到……你在朝上已经如此霸道了,看来我想扳倒你,怕是难于上青天了。”
江淮垂眸复又抬起:“你多亏生成了女子。”
说罢,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长欢则重新躺下,感受着药力流窜,那液体所过之处皆如甘霖灌溉旱地,使得四肢舒爽,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痛快。
轻缓两口气,她笑了笑:“果然是个顾念旧情的人,江淮啊江淮,你这辈子若是输了,必定是输在这份情谊上,正如我一般。”
空旷的断月楼里,呢喃着她的细语。
长欢下嫁广邳的事情皇帝很快便同意了,这倒不是江淮施压,而是他身为父亲还是疼爱这个女儿的,若她不是为了权欲而丧心病狂的话。
总不能一直把她关在断月楼里,而大汤也容不下她的狼子野心。
而长欢的命虽然捡回来了,但仍需要静养,下嫁的日子便推迟到了第二年的春季,日子流水般的过,良辰吉日眨眼便到了。
长欢想自己走去,遂浩浩荡荡的送亲仪仗便停在了天武门外,她着一身血红嫁衣,驻留在长街上,眺望着那来时路,在静静的等着一个人。
不多时,江淮便出现了。
她硬撑着残破的身子又熬过一个冬天,便更显消瘦憔悴,但此时此刻,江淮的脸上竟然有着一抹平静与放松,甚是少见。
江淮瞧着不远处的长欢,那人一身鸽血嫣红,在这死寂铁青的皇城里显得异常鲜活,那层层叠叠仿佛红云,头梳玲珑繁复高髻,上配奢华金钗,左脸上为了掩疤而继续戴着那面金制遮具,镂空花样的后面,是她**无穷的眼。
冗长狭窄的长街上,她像是一抹燃的正盛的火苗,所过之处皆热烈。
“君幸。”
长欢平淡道:“知道我为什么不叫迎亲仪仗去断月楼吗?因为我在等你。”
江淮并不靠近,只是道:“旧交一场,来送送你。”
长欢的笑容十分惊艳:“好。”
可谁知,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这样久久对视,似是在祭奠幼年交情。
“好了。”
长欢笑道:“本公主走了。”笑容微敛,“只是江淮你要记住我今日的话,只要我宁容姬还活着,就不会放弃这汤国君主之位,就算去了广邳,我也会穷尽余生的时间回来和你争抢,我不死,欲心就不会死。”
江淮态度冷淡,又重复了当日的话:“你多亏生成了女子。”
她说罢转身。
“江淮。”
长欢的声音如冷风般偷袭在她的背,缥缈的很。
“有的时候,你不仅仅无法折返,更不能在原地停下,你只能一直往前走,直到这条荆棘之路磨烂你浑身的骨肉,但你依然不能停下,因为身后有把刀再追,你跑的越快,它便变得越锋利,所以你还是不能停下,你只需要记住,永远不要回头,也不要问,自己是谁。”
说罢,长欢也随之转身,长街上,一红一黑两个身影渐行渐远,走向了各自的归途和终点,谁也没有回头。
待回了上御司,还不等进院里就听到左边有人喊道:“御令大人!”
江淮闻言转头,发现竟然是黄一川。
“出什么事了?”她问道。
黄一川极其激动:“小小姐有消息了!”
江檀有消息了!
江淮猛地瞪眼,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浑身激动的颤抖:“在哪儿!”
黄一川气喘吁吁道:“在吴鹿一个叫长寿村的地方!”
江淮双眼充血通红,忙不迭的点头道:“快一年了……快一年了。”抬头紧紧的盯着黄一川,“办得好办得好,我现在就去吴鹿,亲自去吴鹿!”
黄一川担心江淮的身体状况,却又知道她不会听,遂道:“好。”
江淮带着齐夺费了半个多月赶到了吴鹿,那吴鹿刺史亲自带人迎接,可江淮未曾休息停顿,直接杀到了那长寿村,又叫李家村,她和村里的里正一打听,并未有江檀的消息,甚至都没有新人进村。
开春天寒,这吴鹿更是凛风猎猎,江淮站在村里的一口井旁,盯着那井水里自己的倒影,苍白的脸色尽是被此事折磨的辛劳疲累,精神也逼近崩溃的边缘。
而齐夺环视着这漫天黄土破瓦的村落,自是心急如焚:“小小姐到底在哪儿啊。”
江淮艰难的撑起身,小小的动作便让她气喘吁吁:“骆择善吩咐修仁将她绑到这里。”蓦地扶额,“这都快一年了,我必须把檀儿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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