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根抬起,视线触及一物。
旭王眼中一惊,江淮却是松了口重重的气。
是一枚不到两寸宽长的阎王帖。
江淮缓缓取出,瘫在掌心,那枚精美的木牌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字:归云宗。
骆礼维手掌汗湿,一阵麻意顺着裤腿席卷而上,几乎要将他吞噬。
在中原,庙堂与江湖互相牵制,世家与宗门利害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像江家和六道阁、郭家和兽王楼、李家和天罡祠、徐家和赤阳轩、黎家和日月堂、陆家和魔灵宫。
归云宗的靠山,是骆家。
而骆礼维择选的夺嫡皇子,是成王,也就是长欢一党。
皇帝若有所思,眸子要比这夜幕还要深上几分。
旭王一把夺过那枚阎王帖,事情急转直下让他有些头脑不清,遂疑惑道:“归云宗?这不是骆家所依的宗门吗?”
他回头,不解的盯着骆礼维:“这么说?盗取密令的不是江淮,而是你!”
骆礼维张了下嘴,却是哑口无言,他处在震惊当中,还没抽回神来。
不错,这是他和长欢的主意。
盗取密令,却不是为了朝不保夕的江家和长信旧臣,而是为了打压旭王。
一旦兵权到了李侃元的手里,旭王则如虎添翼,到时候在旭明两王的夹缝中,成王还如生存?
所以,一是假的两仪扇,二是私制的六道阁阎王帖。
他们打算盗取密令后,将脏水泼在江淮的头上,一箭双雕。
两仪扇的事虽扑了,却也不妨事,总之江淮必死,更何况还有阎王帖作为辅助铁证,可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刻,那枚阎王帖却不见了。
而他们自家的阎王帖,却被搜出来了。
第八十九章
依旧是麒麟殿,但透窗吹来进来的风,却转了方向。
归云宗的阎王帖被江淮取出来后,皇帝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龙椅上,粗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那冰冷的玉如意。
他直视着不卑不亢的江淮,片刻,又将视线投到骆礼维身上。
骆礼维眼前一黑,只觉得头顶有巨石倾轧,‘扑通’的跪了下来,抖声道:“皇上冤枉,微臣绝对没有做这种事,定是……定是……”
“定是什么!”宁容左趁机道,他看出骆礼维想把事情扣在江淮身上,说她偷换了阎王帖,遂冷笑一声,“看来大哥说的不错,真正想盗取密令的人,是你。”
旭王一愣,微皱了皱眉,这狐狸的一句话倒是把他给撂了,现在他再出言反驳也不行了。
漆黑的眼珠骨碌一转,他微动了动下巴,只心中暗道罢了罢了,长信旧臣暂且不是什么大威胁,反倒是宁容左和成王。
但看情况,那只狐狸是动不了,倒是成王……他咂了砸嘴,今夜总不能一点收获都没有。
想到这里,旭王再次开口:“既如此,是我冤枉……御典大人了。”说着,他转过身,竟厚着脸皮去扶江淮,“大人莫要怪罪,我也是为了社稷着想,若是真出了盗贼,总不能放任不管不是。”
江淮瞪着眼睛,一抹细红盛着薄怒。
好个宁容阳,变脸变得比六月的天还要快,不过眼下不是讨公道名节的任性时候,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重重的甩给骆礼维才是要紧。
“君幸,先起来吧。”皇帝也适时开了口,他本想再尝试一下,看能不能继续甩罪给江淮,可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当堂如此了,他也不好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况且,争辩到了这里,稍微长了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江淮被冤枉的事实。
只是,又让这条毒蛇给溜了。
可惜呀,可惜。
他在心中叹完,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旭王,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人牵着走呢?
稍微扭了下脖子,又看向宁容左。
老四这孩子,有点不对劲儿。
殿中,江淮轻推开旭王的手,踉跄着站起身来,淡淡道:“既然殿下已经还了下官的清白,下官又怎会怪罪呢?”
旭王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威胁的目光从她的脚踝处,一直游到崔玥的身上。他知道,江淮今夜必也出宫打过密令的主意,却不想被骆礼维和长欢捷足先登,还险些被反咬一口。
“大人好胸怀。”旭王轻笑,他现在惦记的是如何扳倒成王的事,遂淡淡道,“父皇,既然这黑衣人是骆侍郎所派的杀手,那这柄扇子也定是用来诬陷御典大人的赝品,只是不知道骆侍郎为何要盗取密令,还请父皇明察,还御典大人一个公道。”
皇帝望着他,好半天,才道:“朕知道了。”
旭王一愣,旋即上前一步:“父皇,这证据确凿,骆礼维勾结归云宗盗取密令就是不争的事实,您总要详细的审一审。”
“审什么?”皇帝道。
旭王已经看出皇帝的面色有些阴沉,但还是咬牙继续说了,毕竟,江淮和成王,今夜总要栽一个才行。
“当然是审问缘由。”他道,“依儿臣之见,骆礼维不会无缘无故的盗取密令,此事必定有幕后主使。”
“朕知道了。”皇帝再次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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