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情况之下,江淮若是陈寿的话,必然狠踩裘茂脊背而上,将他直接从尚书这个位置上踩下去。
可陈寿却不然,查账也是遮遮掩掩的,总是三番五次的进行无端打搅,分明是不想让她细查。
看来,真正勾结钱景春的人,是陈寿。
苦于没有证据,江淮无法和皇上说明,一个陈寿也误不了什么大事,只是多这么一个细作在身边,办起事来要愈加小心才行。
但最重要的是,他拿来的账本是真是假都不一定啊。
“大人,您看这个。”陈寿又取出一摞布满灰尘的账本来,道,“这是端和十年上三个月的税收记账,有鱼税,有地租……”
江淮挥散面前的灰尘,蹙眉道:“这陈年老账查了又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前年和去年的账。”
邓回也被他搪塞的有些不悦,道:“怎么?那账有问题?”
“没有没有。”陈寿笑的勉强,挥手让一位户部主事去左边的一间库房,取出两摞账本在手,递过去,“在这儿,在这儿。”
江淮接过放在桌案上,和邓回人手一本的看着。
因是这两年的新账,纸张和笔迹都比较新,但不难看出来,这是假账无疑――大汤用来装订纸张的线是特质的油麻线,带有弹性,会随着时间的加长而越来越紧,基本一个月下去就能在纸的棱条上留下痕迹。
这几本却没有,新的厉害。
而且,装订的也很糙,一看就是临时赶制来糊弄人的,再者说,若是细细端瞧上面的字迹,可以发现,所有字的收尾处都有些散,和那些真账上的字迹不一样。
江淮自幼学习书法,知道人只有在书写飞快的情况下才会出现收尾不稳的情况,而户部的几位记账主事丝毫不用急,除非是现赶的。
她斜睨着陈寿,见他讪笑不止,回过头和邓回对视一眼,两人都心知肚明,遂随意的翻了翻,也没太过认真。
只是不知道怎么揭穿这个假账啊。
陈寿接过一旁递来的热茶给她,笑道:“大人,知道您爱喝茶,这是新晒的庐山云雾,沏茶的水都是那松树尖儿的干净雪水,藏了两年不舍得喝,大人您尝尝。”
江淮接过,递到鼻子前一闻倒是挺香,翻了这么半天的确渴了,细呷一口,刚要说话,视线却瞟到那摞假账中的一本,顺手拿起来翻了翻。
这是大汤去年――端和十九年的长安城的人头税收账本。
按照大汤的规矩,只要是有大汤的户籍,每人每年不分年龄身份,都要上缴一百五十枚铜钱儿的税,但长安的百姓另提,天子脚下,皇朝帝都,要多缴五十钱儿,也就是两百枚铜钱儿。
本是随手一翻,却无意间在南塘街这一竖列发现了个人名――齐洪玉。
这不是被她出老千骗的倾家荡产,险些把自己祖传的酒膏都输了的齐二公吗?!
江淮眉梢一挑,手指顺着他的名字往后捋,淡淡道:“四十一岁,户籍长安,共收税八千两百铜钱,也就是一年两百……可他不是……”
眸光一亮!
她扑腾一下从桌上跳下来,面容缓缓冷凝,眼中却是窃喜的,盛气凌人道:“陈侍郎,和本官走一趟吧!”
陈寿对上她不善的视线,狠狠的打了个激灵。
第199章 假账
御书房。
白烟自九鼎香炉中徐徐溢出,缭绕在几人的眼前,掩住各自复杂的视线。
皇帝放下茶盏,皱眉道:“你说!”
跪地的陈寿呼吸颇急,解释道:“皇上,微臣冤枉,微臣没有做假账!”
江淮抱胸冷哼:“事到如今,你若是肯承认你勾结外人做假账以遮掩罪行,皇上圣恩体恤,兴许还能看在你入仕多年的份上,饶你不死。”
陈寿抬眼,眸间蹦红:“御侍大人怎么能血口喷人呢!不过是查不出来什么,你就这样冤枉我!”
江淮面无表情的回望着他,眼中蓦地多了一丝可笑的怜悯。
陈寿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大:“御侍大人可有证据!”
邓回也有些心里没底,不知道江淮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却见她将那本记录去年长安城人头税的账本摊开,指着上面齐二公的人名,言之凿凿道:“这就是证据!”
陈寿不明所以:“这是什么证据!”
江淮冷瞥着他,解释道:“这上面写了,齐洪玉到去年是四十一岁,按照长安户籍收人头税,每年两百钱儿,的确是八两又两百钱儿没错……”
陈寿忍不住喝道:“就是没错!”
“但是!”江淮话锋一转,不屑道,“你们做假账也得查查清楚,这齐洪玉的户籍原是韶州,他是去年四月才从韶州迁来长安的,即便是要补税,也得迁满三年才行,所以他的税账应该是韶州四十年的六两,再加上长安一年的两百钱儿才对,这多出来的二两,你们是怎么算的!”
陈寿一瞬愣住,是了是了。
他忘了。
大汤收人头税,只有长安城的百姓是每年两百枚铜钱儿,余下各州地都是一百五十枚铜钱儿,赶制假账太过匆忙,竟没细调查!
事发突然,陈寿来不及思考,只得硬性反驳:“这又能代表什么!许是这齐洪玉先补的!也或许是记账的主事算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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