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烺定定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神透着老实巴交,心道她说谎实在没什么技巧,自己被她耍的团团转,约莫就坏在她那眼神上。
谁能想到,她竟是个骗子,是个谎话精!
想到这,他又不乐起来,也无暇理会那鸟,撩袍落座,看着她道:“沈大侠是古剑蓬莱的侍剑人,剑法当世第一。夫人身子大好,不若让沈大侠指点一下剑技,说不定沈大侠见夫人悟性极高,将夫人认做传人。”
裴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韩烺知道说到她心上了,仔细看着她的反应,却见她摇头笑起来。
“他并不收徒的。”
裴真说者无心,韩烺听者有意。
她成沈城为“他”。
韩烺一下皱了眉,裴真却仍是道:“况黄泉茄叶的毒刚解,他哪里有精神指点旁人剑法?”
这话就更让韩烺皱紧眉头了。
她这般口气,与沈城哪里像是师徒关系?倒像是十几甚至几十年的老友!
她才多大年纪,又是在冷名楼长大,如何会同沈城是老友?
可看沈城对她的态度,根本无关风月!
这二人到底是何关系?!
韩烺指尖轻敲茶桌,面上风轻云淡,“夫人如何知道,沈君中的毒是黄泉茄叶?”
话音一落,他便见裴真脸色一紧,显然是没想到他问到了破绽处,她眼神散了一时,后勉强凝住,神色一如往常无辜,开始同他撒谎,“夫君出去吩咐事的时候,沈君提了一句。”
韩烺简直要笑出来,只是他笑不出来,又不禁想,她这老实无辜的模样,要说过多少谎话,骗过多少男人,才能练就出来!
念及此,韩烺再无闲心陪她演戏,留了一句话,起身大步离去。
“是黄泉茄叶。沈城一时半会,是别想离开我这山庄了!”
等到外间门帘啪嗒一声落下,人没了影,裴真才回过神来。
啾啾从茶桌上的白玉螺钿桌屏后探出头来,听着确实没人了,朝着裴真扇了一翅膀的风,小声问:“他怎么说走就走了?”
裴真也不知道她哪里惹到了他,收回跟去的目光,半垂了头。
约莫还是,她同唐沁对他的态度差别太大,他心里有怨气吧。
她这样想着,没了方才同啾啾说笑的心情。
而韩烺,一路大步出了院子,热浪扑面而来,反而更加烦躁不安了。
日头明晃晃的,满山的蝉扯了嗓子跟他作对,他说不出多么留恋方才房中的清凉安静,可他越是留恋,越是心里如同着了火。
她对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提,就知道瞒他骗他!
还有她身边一大把男人,他凭什么回去,凭什么给她好脸看!
他就是要等着,等着她主动,跟他一五一十说清楚!
韩烺一头扎进了金鸣的院子,彼时,金圣手正卷了袖子,在院中亲自清洗一种山间草药。
“这种事,还要你亲自做?”韩烺不耐,掠过金鸣坐到了树下凉荫里,“让人给我上碗冰水,热死了!”
他没个好气,若是被他欺压习惯的周颐在此,尽管嘴里小声抱怨,也要给他好生伺候着,只是周颐不在,在的是金圣手金鸣。
金鸣将最后两片草药仔细洗净,骨节分明的手将所有草药一把捞起,拧掉去水,铺晒到了一旁太阳下的簸箕上。
韩烺见他没听见自己说话似得,气得吸气,朝他瞪眼,刚要说什么,就见金鸣回头看了他一眼,端起水盆,毫不犹豫,直往他身上泼来。
韩烺哪里来的及躲,被他泼来一身洗草水,气得脸都绿了,却见他只是寻常模样,淡淡地道,“有理由回去了,走吧。”
“你......”韩烺张口结舌。
而刚落到院墙上看戏的某只黄羽白肚小文鸟,吓得转身就飞走了。
那个金鸣的男人,惹不得。
☆、第36章 差一点投降
? 衣衫上的水滴了一路,韩烺把解释说辞也想了一路。
他这一身水,总不能说千佛山突然下了山雨,就在他头顶,或者根本就是金鸣看出他想找借口,帮了他一把吧?
韩烺平日里惯觉自己脑子灵光,此刻似缺了油的车轱辘似得,转不动。
回到院中,他一眼看到裴真正站在廊下,面带焦急地等他时,他决定什么都不说,就让她猜去。
反正她也没少让他猜!
他昂首挺胸地往前走去,裴真早就听啾啾说了,见他过来,连忙道:“夫君衣裳湿了,便是夏日也会着凉,快快换一件吧!”
韩烺见她不问缘由,神色焦急地替他打帘,心里闹不明白,可再看她紧张不似作伪,心中烦躁之气一缓,“嗯”了一声,见她也跟了上来,道:“夫人替我换,可好?”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看回去,她半垂了头,一副温顺模样,“好。”
这一声说得韩烺心头颇为熨帖,他走进内室,站定了便是不动,也学着旁人家当家爷们的样子,理所应当之外,又添颐指气使。
他的夫人此刻格外的温顺,低眉顺眼的,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温良恭俭、娴静淑徳的小媳妇,只有他知道,她内里就是个冷面无情,翻脸不认人的贼!
韩烺抬了手,裴真上前为他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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