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晚餐被桑挽离弄得惊心动魄,她简直就像是丢了魂儿一般拿菜刀,洗菜,开火,下锅……无意识地做着这些动作,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她心不在焉,程景枢却始终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他真不像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这种岁数的男人要么拈花惹糙追求享乐,要么为事业奋不顾身努力不懈,可他两样都不是。相比较如今社会上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男人,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圣人。不是没有荒唐过,但是荒唐过后,他便立刻修正了自己的言行。七年来,他始终不近女色,亦没有任何绯闻缠身,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外界一直传言他已经出柜,可从来没人拿得出证据,而程景枢也从不就这个话题发表任何回复。
他就像是一朵看起来温暖实际上却够不着也摸不到的云,你见他柔qíng似水温雅无双,谁又晓得他心底百般执念千般偏激?
就像现在,他爱的女人在厨房里为他做菜,那般漫不经心,分神的程度连坐在外面的他都能感受的出来,可他始终却是一动不动,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安稳淡定的啜饮着茶水——程景枢从来不碰任何饮料,除了白开水与茶。
浓密的睫毛慢慢地眨了几下,修长好看的大手将掌心的茶杯放下,程景枢的眼底透着不知名的意味,有点破釜沈舟,却更像是背水一战。
他活了三十年,还真没怕过什么,哪怕是当年天真的桑挽离被他一语伤透了心,开始疏远他,他也不曾如此慌乱过。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那时候程景枢真是铁了心的自信,完全不相信桑挽离有一天会将对他的喜欢收回去,在他心里,桑挽离就是属于他的,谁也不能抢,也谁都抢不走。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算哪里赶得及天算?
他终究看走了眼。他一直捧在掌心的宝贝被人qiángjian,囚禁,他甚至整整三个月没有见到她一次。
而当自己知道这件事的那一瞬间,程景枢真是觉得自己的血液从脚底到头顶都变得冰凉冰凉,冷,真是冷,冷到了骨子里。
桑挽离终究不再属于他了。
七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避着她,从来不提当年的事qíng,他以为这样是体贴,他以为桑挽离的逃避是因为自己。人太过自信果真是不好,他活生生地将自己心爱之人拱手送了出去,送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七年前是失误,七年后一向自诩做事绝无纰漏的自己居然又失误了一次!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桑挽离的心就沦陷给了那个qiángjian犯!
那个男人……
程景枢又端起茶杯,蒸腾的热气慢慢弥漫开来,遮住那双温润湿濡的黑眸,谁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做错的事qíng必须修正过来,一切都会回到他所想要的轨道上去的。
桑挽离从厨房走出来,欧式化的厨房崭新崭新,厨具一应俱全,食材也不缺,可第一次在程景枢的地方做饭,总是觉得心里难免的不安。
将饭菜摆到桌子上,她低低地道:“可以吃饭了。”然后边放碗筷边看着程景枢慢慢放下茶杯走过来,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某头粗鲁却又狠温柔的熊。这就是qíng人眼里出西施吗?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大熊看起来比程景枢要来的顺眼呢?不是没为大熊煮过东西,可绝对得自己再三要求他才同意,而且还必定要打下手才行。至于摆碗筷、洗菜什么的……永远轮不到她来做。真心爱一个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小巧的眉头拧起来,桑挽离有点懵住,是这个道理吗?
程景枢走过来先为她拉开椅子,然后才坐下——这是他天生的绅士风度,程家夫妇都不是jīng细的人,但生了个儿子却是出了名的完美。
桑挽离有点忐忑,却还是盛了碗米饭放到程景枢面前。
黑眸淡淡地掠过桌子上的几样菜色,修长好看的手拿起筷子,夹起一颗花椰菜送进嘴里,咀嚼了两口,然后吞下。期间桑挽离一直狠紧张,被某头从不挑食的熊渲染久了,她居然忘记程景枢是不吃花椰菜和包菜的了!
但程景枢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又夹起一颗花椰菜,于是,就在桑挽离惊愕的目光里,一盘清炒花椰菜被他慢慢地吃了个gān净。他吃东西时无比优雅,宛若贵族,慢吞吞的细嚼慢咽,直到将盘底吃得见光之后,方才擡起脸,黑眸酝酿着浅浅的笑意:“这样子真像是你已经嫁给我了,以后等咱们有了孩子,他们一定会爱上你的厨艺的。”
桑挽离眨了眨眼,有点傻了,半晌才呐呐地问道:“……你……你不是不爱吃花椰菜的吗?”
黑眸里蕴藏的笑意愈发明显起来:“小离做的东西,就算不喜欢,我也一定会吃光。再说了,挑食不是个好习惯,不是吗?”
长长的睫毛扇了扇,桑挽离真有点吃不准程景枢在想什么了:“是这样子没错……可是……”别人不挑食狠正常,程景枢不挑剔就不正常了呀!他合该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对吃穿用的都是极尽挑剔,这才符合他在她心底的形象呀!而且,这么多年了,他也从没说过不再挑剔,为什么今天却突然这样说了?
见桑挽离小脸一片惊讶的神色,程景枢微微一笑:“快点吃饭,待会儿还得收拾一下才行。虽然之前终点女佣有打扫过,但是衣服什么的,还需要整理。”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桑挽离觉得奇怪,却没说话,只是应了一声,然后便坐了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拼命埋头苦吃。
146、说不能在一起的人到底是谁
146、说不能在一起的人到底是谁
出乎桑挽离意料的是,晚餐后,程景枢居然主动提出要帮忙整理房间。可她哪里愿意,于是就拿了碗筷还没有洗的理由来搪塞,却被人一句“明天有锺点女佣来洗”堵了回去,她又还没有跟程景枢对抗的胆子,只好心不甘qíng不愿地跟在他后面上了楼。
说是整理,其实不过是把衣服放一放,再铺一下chuáng而已。负责清洁的阿姨早就将被子晒得暖洋洋的,盖起来想必会狠舒服,两个人先是收拾了程景枢的房间,然后才转到桑挽离的房,为了保证桑挽离在晚上不至于无聊或者失眠,程景枢甚至还从书房拿来了几本书给她放在了chuáng头柜上。
由于两人是分工合作,所以当程景枢收拾好的时候,桑挽离仍然埋头在叠着衣服。她的动作狠慢狠慢,一看就是在拖延转身面对程景枢的时间。而程景枢也不急不躁地坐在chuáng畔翻着自己刚刚拿过来的书,俊美无俦的脸上微微勾着一抹浅淡的笑,就像是一个高明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而不是亲自上去捉。
终于,桑挽离淡定不了了。她叠衣服的速度越来越慢,慢到心思一片紊乱,乱到连衣服的正反都弄错了。
程景枢这人的气场实在是太过qiáng大,他仅仅是坐在自己背后,甚至连视线都没有焦在她身上,她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更别提要怎么鼓起勇气转身跟他说话了。桑挽离原本以为收拾完程景枢便会回他自己的房间,可是现在看来,狠明显事qíng的走向并不是朝着她的希望去的。
她心里鼓噪难安,程景枢则始终老僧入定似的静静坐在chuáng上,可叠的再慢,衣服也终有被叠完的一天,她就是再不愿意,也得面对。
“收拾好了?”见她站起身,程景枢合上手中的书本,薄薄的唇角缓慢地扬起一丝几乎看不出痕迹的笑,他看出了桑挽离的尴尬,所以才先开口。
“……嗯。”桑挽离应了一声,手里还拿着晚上准备换的睡袍,水汪汪的大眼眨得狠快,贝齿把粉润的唇瓣都咬得泛白了,“那个……我有点累,想休息了……你也早点儿回房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的吗?”
程景枢微微一笑,俊朗无双的面孔在柔和的壁灯下显得无比优雅好看:“我是老板,难道不能给自己放个假?”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桑挽离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最后只能呐呐地抿起了嘴巴。
“紧张什么,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程景枢轻笑,看起来心qíng似乎不错。他对着桑挽离招招手,“过来我这里。”
桑挽离狠犹豫,平心而论,她是不想过去的,可是现在她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这个“别人”的气场又是让她无法抵抗的庞大,小脸瞬间憋得通红,最后,在程景枢莫测高深的目光下,她还是一步一步挪了过去,眼神之不愿,身体之僵硬,简直能够创造世界之最。
好不容易磨到程景枢身边,桑挽离拘谨地连站都站得笔直。一声浅浅的叹息从程景枢口中逸出,他慢慢地伸出手,握住了桑挽离的。
桑挽离下意识地想躲,可是手被人握住,她又能躲到哪里去?最后只能被人拉到身边坐着,但她依旧保持着距离,就是不愿意靠程景枢再近些。
“小离,你连看我不想看吗?”低沈的嗓音轻飘飘地传进桑挽离耳朵里,吓得她立刻瞪大了眼,扭过头去看程景枢,然后猛地摇头,见她这样紧张,程景枢轻笑出声——可惜眼底没有丝毫开怀的意味,他就像是在脸上套了一张虚假的面具,明明眼睛里温柔似水,可却是透露着无边无际的疯狂,大理石一般光滑的声音冰冷地教人忍不住颤抖,“我以为你不肯跟那男人走,至少还是对我有点眷恋的。”
闻言,桑挽离惊愕的眼睁得更大了,他知道大熊找过她!
看见桑挽离眼底的担忧,程景枢轻笑:“现在不怕我了?”
“……我没有怕你。”
“没有吗?”他接的极快,顺着桑挽离的话尾,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居然就这样慢腾腾地压倒她,清雅的呼吸喷洒在桑挽离的脸上,遥远而又陌生,“没有喜欢上别的男人,没有准备离开我,没有怕我做出什么恐怖的事qíng?”见她小脸煞白,俊容又是浅笑,“呵,小离,你连你自己都骗不了,你的心已经完完全全不在我这里了。”
桑挽离被迫躺在他身下,连挣扎都忘记了。这是她第二次看到程景枢有这样绝望的眼神,第一次是七年前她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他几乎从不生气,可一旦动怒了就是雷霆万钧,七年前大熊被他送进了监狱判了死刑,她甚至不敢想象在行刑之前大熊在狱里受过怎样的对待,七年后程景枢的怒气较之以前更为炽热,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
“小离在怕什么?”他低下头来,挺直的鼻梁轻轻摩擦着桑挽离的鼻子,嘴上问话轻柔无比,“怕我再把那个男人送进牢里,还是怕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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