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路冷笑,终于开口,声音里充斥了悲凉无奈:“他的身上还沾了我女儿的血。”
说着,一劈手,将一块碎布扔在地上。
那是条白色的,断裂的布片,不起眼,但是众人的视线落在云飞身上,就见他左袖子上面有一块破口,正好与这碎布能拼合。
“何等嚣张,连衣服都不肯换。”
云飞终于出剑,一剑刺向洛风的脖颈,口中道:“风池。”
洛风扭身避开,折扇合起,点中一黑衣人的穴道,把人推入旁边草丛,整个人都要抓狂,不管云飞的剑,只对贺路高声道:“万一呢?万一贺语不是云飞所杀,你们要怎么办?以云飞的武功,你们弈剑门想拿下他根本不可能,这家伙又向来不知道什么叫留手,一旦他打得起兴,所有人就是不死也要残,到时候放跑了真凶,你们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女儿和师姐,师妹?”
贺路一怔,嘴唇动了动,他神色落落寡合,喘息声渐渐粗重,终于,闭上眼,也闭上耳朵,厉声道:“杀!”
洛风:“……”
一直压阵的,弈剑堂二弟子,贺路最得意的徒弟,路玉川,陡然飞身而起,一剑刺向洛风的左肋。
他一加入,局面立时有所不同。
其他弟子很难给洛风真正的威胁,但是他一出手,洛风也不得不闭上嘴,全神贯注,越发小心,一不注意,他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洛风心中叹息,这局面可真够糟糕的。
方若华忽然开口:“我当时正在吃我最爱吃的周记烧鹅。”
贺路一怔,转头看过去,心中狂跳,猛地捂住胸口。
月色下,他好像看见了女儿。
他女儿站立的方式与别人不同,习惯一只脚略向前面一点,另一只脚虚虚点地,这和她修习的轻功有点关系。
他女儿还有一个习惯,一琢磨事,就喜欢咬自己的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
“小语。”
路玉川的剑也陡然虚弱了不少,踉跄了下,惊疑不定地看过去。
洛风停下脚步,任凭云飞的剑在他的脖颈上点来点去,就是不动。
云飞与他僵持片刻,默默把剑收起,却也不走,静静站在一旁。
洛风心中明白,他表现得或许毫不在意,但还是有一点好奇心,毕竟被人当成灭门惨案的凶手,又怎么会半点也不关心结果?
他不怕敌人,更不怕和人交手,但那不代表云飞喜欢被人愚弄。
看热闹的一群江湖人,更是对眼下这一连串的变化给惊吓得快喘不过气,一时间所有人屏息凝神。
连高旭也把目光落在方若华身上,心中揣测此人的身份。
康亲王眨了眨眼,第一时间就朗声道:“保护方真人,陛下曾交代本王,不可让真人有半点损伤。”
眼见众人都看过来,康亲王叹道:“方真人精通神术,前不久刚设坛祈雨,京城左近方得降下甘霖,解救一方百姓,陛下也曾想封真人为国师,但真人只一心修炼,言及若过分涉入朝政,会有损修为,陛下才强忍下心思,只为其建造了一座道观,供其修行……”
“那不是……康亲王妃?”
高旭一听大惊,这件事京城传遍,他不可能不知道。
种灵猛地一蹙眉,心里不禁一跳,生怕自己的事再起波澜。
康亲王神色如常,只是莫测高深地一摇头,一言不发。
周围的人脑子里一时冒出各种想法,只当其中有些朝廷秘辛,便不敢去深究,但对眼前这位方姑娘,却都有点信她不是寻常人。
毕竟,堂堂王爷,可不会闲来无事消遣别人玩。
不远处,贺路精神恍惚,猛地回过神,浑身发抖,死死盯着方若华,嘴唇颤了颤,小声道:“你是谁?”
方若华笑了笑:“吉平最爱吃京味,鲜香爽口,到了扬州,多年饮食清淡,却还是改不了爱好。”
贺路眼泪都要流下来。
吉平这个小名,是自家女儿七岁之前,她母亲叫的,后来她大了,到好些年再没人叫。
“玉川哥不容易,特意为了我去学烧鹅的手艺,那是人家周老看家的本事,也不知他为了学到,花费了多少代价。”
路玉川嘴唇发白,踉跄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棵树上,神色凄厉,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咽喉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响。
方若华又叹了口气:“最近几年,女儿给爹爹做得狐皮的袄子,是不是穿起来大了些?爹爹别怪女儿,实在是女儿拿得动刀剑,可这针线拿在手里,它就不听使唤呢。人又离得远,见不到爹爹,做得针线活便越发不合适了。”
“前些时候爹爹送来百子千孙帐,我还生气来着,只当是爹爹怪我没给英哥生儿育女,特意送个破口的帐子讽刺我,回信说了些不动听的话,还请爹爹忘了吧。”
贺路满脸泪痕,踉踉跄跄地走过去,走到方若华身边,颤声道:“女儿,是不是云飞害了你和阿英?你告诉爹爹。”
众人一看这场面,几乎都要相信贺语这是附身到眼前的姑娘身上。
路玉川神色不定,脸色晦暗,牙齿间充斥了一股铁锈味。
方若华却收敛了眼中的柔光,站直了身体,正色道:“贺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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