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华耳力不错,隐隐听那两个女学生私底下嘀嘀咕咕:“看那人手里的书,是英文的吧。”
“土老帽看得懂吗?还装得挺像回事,真有意思!”
“到了京城跟我哥讲讲这笑话,他肯定觉得好玩。”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通。
孙月如皱眉,总觉得那两个人有些不尊重,心里登时有些不舒服,不自觉坐得更端正,还拉了菜瓜一把,不让他追着别人问东问西。
因为天还有些阴冷,方若华身上穿着黄素珍给她做的棉坎肩,用的是村子里自己的黑色土布,脚底下踩着的也是她跟着黄素珍学做的千层底的布鞋,看起来有点臃肿,但是的确特别舒服。
事实上大王庄的厂子效益很不错,村民们手里头其实都有钱,不像别的村子那么困难,为了孩子上学个顶个都是尽心尽力,不说菜瓜,连孙月如和王秀都置办了不少东西,手里头还拿着一百多块钱。
公社里办的罐头厂,并没有办服装厂,但是厂子里有自己的幼儿园,还有一个裁缝,专门制作厂子里员工一年四季的工作服。
裁缝就是赵建国家的女婿,别看他是男人,但以前家中父母都会做衣服,他自小也学了不少,在这方面很有天分,做出来的衣服不比正经服装厂差。
再加上工作服都是方若华给出的设计,样式新颖别致,厂子里的工人特别喜欢穿,穿上又漂亮又体面,这回家里的大学生上学之前,赵建国就做主给每人四套衣服,春晓秋冬各一套。
夏装,冬装方若华让做成中山装的样式,冬天外面再搭配一件军大衣类型的大衣,春秋男生是毛衫配长裤,女生是白毛衫,黑毛裙子,样式和颜色都很简单,但看起来就是一身书香,非常典雅漂亮。
不过,她也没让孙月如和菜瓜,还有王秀穿新衣服,主要是坐车的时间又长,人多还拥挤,穿太好的衣服一来不安全,容易被人盯上,二来也容易挂坏。
穿得土里土气,一路上果然太平。
菜瓜从兴奋地恨不得时不时站起来跑三圈,到萎靡不振地念叨——“为什么还不到站,我要下车!”
火车终于到了站。
方若华伸手按住蹭一下蹦起来的菜瓜,笑道:“不急,收拾好东西,看看别落下什么,这是终点站,我们等其他客人下得差不多再走。”
“哦。”
菜瓜别的毛病一大堆,到是有一点好处,听老师的话!
当年他爷爷让他跳了两级去读高中的时候,只跟他交代了一句——“万事都听你方老师的,只要你老师来家里告一次状,仔细你的皮!”
换了一般中二少年没准要起逆反心理,让他听话非要不听话,偏偏菜瓜就是两样,从此以后把方若华的话奉为圭臬,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方若华盯着自家学生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那边两个时髦女学生也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其中一个个子高挑的扫了这边一眼,笑道:“我们到首都了,阿絮,我到时候让我哥带你好好逛逛首都,他有一辆自行车,挺大的,正好给我们驮行李。”
个子矮一点的女生一脸羡慕,叹了口气:“还是有个哥哥好。”
两个骄傲的女学生一边说话,一边趾高气扬地下了车,菜瓜眨眨眼,笑道:“老师,等我赚了钱,给你买十辆自行车,没事你就换着骑!”
方若华:“……”
车站上人流拥挤,两个女学生拼命挤出去,身上被蹭得乱七八糟,抬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来接的人,十分之心烦气躁,一扭头,到是看见一辆特别好看的小轿车立在车站口上,一对一看就一身书香气,特别高贵优雅的中年夫妻立在车门前,正低声说话。
高个的女学生不禁有些羡慕,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觉得这一头卷头发其实没有直发好看洋气:“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能开这么好的车,肯定是哪位首长。”
“你看人家穿的那衣服,应该是皮衣,也不知道从哪买的,真好看,哎,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矮个的女生也道:“可不是,那车我也没想着能有,就是,如果哪天我要是能坐一次就好了。”
说话间,她们就看到和她们同一个车厢,座位还挨在一起的几个土老帽,带着一大堆行礼挤出车站,径直朝着那辆小轿车走去,那对中年夫妻笑眯眯地拥抱了黑乎乎的棉坎肩,打开车门招呼他们上了车,那副亲热的模样,一看就关系亲近的很。
两个女学生:“……”
眼看着小轿车不紧不慢地渐行渐远,两个女学生面面相觑,都缩了下脑袋,闭上嘴再不多言,赶紧低头走人,心下却不禁嘀咕,难道现在首都开始流行黑色的棉坎肩,以前奶奶到是给她做过一个,让她压箱底没拿出来,回头要不要翻出来穿上?只是奶奶做的那一件,怎么好像没有人家身上穿的那身漂亮?
不过,以现在的天气,穿个棉坎肩挺好的,不冷也不热。
申长胜推着辆自行车,很低调地也来接车,准备拉上方若华,名为接风洗尘,其实是让她做一桌美食好让自己能打打牙祭。
他自以为略显低调,但是也很体面,不会让方老师在学生面前丢面子,而且本着吃货寻找名厨的本能,一眼就看到穿得和只熊似的方若华,结果大喜之下光顾着想小鸡炖蘑菇了,没能抢先一步上前,眼瞅着人家带着学生上了另外一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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