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华一鞭子打了个响声,对方骤然收敛了面上的挑衅,低头不语。
燕臻心里气血翻涌,厉声问:“为什么这里会有蛮兵?”
方若华尚未回答,东临镇的两个骑兵到是笑了:“这里有蛮人很稀奇?”
另一个也笑:“北蛮,扶旻,大周,还有那些不知道从哪来的海盗,这片土地上,什么人都有。”
“今天正好是大集,在往前面走,你还能看见好些个小集市。”
“就是最近不是打仗呢,双方都怕有细作,监管比较严,都是正经的军士巡逻守护。”
燕臻更不可思议:“和蛮人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们怎么能,怎么能……”
两个骑兵登时收声,不再多说,想也知道和这些人说不通。
钱风神色紧绷,不自觉伸手摸了下腰间一个黑色的小荷包,荷包针脚粗糙,并不精细,他一握住,却从心底深处浮起一丝温暖之意。
他一生本无牵无挂,是君王把他从污浊的泥淖里捞起来,于是他只忠于陛下,除了效忠陛下以外,从来不去想别的东西。
世间的人皆有所求,但他求的东西,大约与别人比,要少上许多,可最近,他却渐渐觉得他的欲望变得大了。
他会因为一个女人随便一句话,就很高兴,也会因为一个女人瞪他一眼,就脚下发软,他想让自己的女人高兴,穿漂亮的衣服,吃美味的食物,住宽敞温暖的房子。
还想和她生儿育女。
钱风是受过苦难的,他知道北蛮一旦突破防线,进入中原腹地,会造成何等恶果。
很多人都会死。
他的女人也许同样会失去亲人朋友,颠沛流离,饱受折磨。
所以,如果白绍当真与蛮人勾结,他就算死,也不能让他得逞。
大周朝不算太平,但自家的乱,和蛮人入侵之后会有后果比,就算不上什么了。
钱风心底深处的这一点激愤,方若华仿佛全然不知,一路飞奔,直奔青县。
离青县还有五里左右,远远能看到北蛮的营地,此时天色晚了,有一堆一堆的火堆燃烧,把半个长空都映得一片通红。
钱风和燕臻更是紧张。
当老大的这位还好,神色并不慌乱,燕臻却已经露出仿佛即将慷慨就义的悲壮,眼珠子乱转,一心想着若是白绍敢和北蛮勾结,他就是拼死也要杀了这个人,还要让弟兄们传消息回去,好让朝廷做好准备。
一行人提心吊胆,就怕北蛮忽有伏兵,一直到了能看到青县的城门,钱风更是忽然大惊。
不光是他,所有禁军的人身体都不自禁地晃动了下。
隔着巨大的城濠和一排又一排的绊马索,倒刺,陷阱等,是漫山遍野的蛮兵,也许他们的甲胄不算齐整,但人人身高体健,手挽长弓。
有多少人?
五万?十万?
钱风手指头发抖,心里也发颤,一时竟数不清楚。
他一时间觉得混乱,青县真被白绍夺下?蛮人想再夺回去?还是说这是白绍和北蛮设下的陷阱,但这个念头也不过闪烁了一下,毕竟这样的陷阱完全没有必要,他好歹也从军多年,这一点判断,还是能做得出来。
一走神,只听北蛮阵地里十几个彪形大汉齐齐呵道:“白将军,白将军,白将军!”
声如洪雷,震得大地都仿佛动摇了一瞬间。
燕臻身体一歪,要不是身边的同伴及时伸手拽住,他整个人就一头栽到马蹄子底下去了。
壮汉喊完,才有人越众而出,高声呼喝。
“你若投我大戎,必封赐郡王爵位,三州为封地,金银无数,美女任选。”
“大周待你不仁,你十年都未曾升迁过一次,东临镇多年来缺衣少食,只是勉力维持,可大周朝廷依旧对你忌惮万分,早晚有一日会卸磨杀驴。”
“我们大戎却不同,我们最是尊敬英雄,只要你弃暗投明,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随便提出来。”
北蛮的声音越来越大。
燕臻脸上都气白了。
钱风也皱眉。
到不是说,他相信白绍会如此轻易就被打动,但是,这边缺粮食是真的,朝廷扯皮扯到现在,军费的事情还没有着落。
就这么任由对方喊下去,怕是很影响军心稳定。
燕臻都有点别扭,不禁叹气:“朝廷这是犯哪门子毛病?扣着军费不给,让北疆十几万士卒饿肚子,这是等着哗变,还是真要故意逼反了白绍?”
或者说是给那位白老将军造反的借口?
此时天色黑下来。
方若华完全不顾双方正叫阵,一路奔驰,竟没遭遇敌兵阻拦,带着人直抵城墙,上面放下吊篮,所有人很快就到了城墙上面。
燕臻还有点懵。
明明刚才还在心里面怀疑白绍,这会儿却稀里糊涂地就上来了。
入了青县,便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
钱风摸了摸一直很好地背在背后的圣旨,目光四下逡巡,一时却看不到那位老将的身影。
方若华伸手接过身边兵卒的水囊喝了一口凉水,拢了拢衣服,半倚半靠在城墙上,高声道:“喂,你们空口白牙说得好听,可大戎那么穷,你凭什么就敢开出这般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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