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那理所当然的表qíng让马平满脸黑线,他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那就以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吧!她在他这个儿童成长心理专家的眼里,一直就不是一般的被试对象。
“赫赫,你已经长大了,你该明白爱qíng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更不是一厢qíng愿。”
“爱qíng一点也不复杂,我喜欢他,就是想欺负他,别人走上前让我欺负,我还不乐意呢!而我相信,‘没意见’被我欺负,他一点意见都没有。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够了,不需要其他的理由。”
她固执地监守着自己的心意,不肯将“平底锅”的担心放进理智里。从三岁到十五岁,她对梅宜鉴没有过其他的想法,她就是想欺负他一辈子,就这么简单,真的一点也不复杂。
为了能继续欺负他,她必须跟他考上同一所高中。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为了她而放弃上重点高中的机会。因为她知道,他一直都在试图将她从身边“驱逐”。
她知道,早就知道——从懂得什么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什么是爱、什么是新娘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
别忘了,青chūn期——女生比男生早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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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怎么会这样?老天爷,你真是不公平!简直是天亡我也!”
女生笑得都快跌倒在地,男生的脸上却写尽失落之qíng。一个被天助,一个遭天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细细说来。
中考采取电脑随机排座位,将全市所有参加中考的学生姓名和代号输入电脑中,随即排出前后座位顺序。偏偏这么巧,电脑排出的结果居然让梅宜鉴和马赫赫的座位连在一起。他们不仅在同一考场,而且座位号还连在一起,他的是十五,她的是十六,这就意味着坐在宜鉴后面的赫赫可以凭着她极佳的视力“努力”看到他考卷上的答案。
怎么会这么巧?怎么就这么巧呢?宜鉴简直要对上天发出控诉了,他被马赫赫缠了整整十二年还不够,还要再赔上三年吗?
上天连这种机会都帮她,简直是太棒了。赫赫决定好好保护自己的眼睛,到了考试那一天她一定要带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去透视如此美好的大千世界。看来,她跟“没意见”的关系是上天早就定下的,连爱神都没意见,谁还敢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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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不平、不甘,还是欣喜、满足,考试终究还是来临了,第一场考试,考生们带着紧张的心qíng陆续进入考场。
赫赫兴奋地拉着宜鉴的手往他们所在的考场冲去,“是这里!就是这里!0375考场,我们就在这儿!”
宜鉴心qíng沮丧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里走,一想到未来的三年很可能他要继续活在魔女的摧残下,他就恨不得拿根绳子……上吊?gān吗他上吊啊?当然是吊死她喽!
算了算了,赌一赌运气,说不定她作弊看错了他的答案,连高中都考不上呢!他好心地咒她看错答案,却没忍心咒她作弊被抓个正着。比较之下,他的心肠可比她好多了!
宜鉴走在后面,只见赫赫手里拿着准考证顺着位子一个个数下来。“一、二、三……十四、十五!这里!‘没意见’你在这里!”她接着往下数,“十六……六……”
十六号座位并没有如她所愿安放在十五号座位的后方,每个考场有三十张座位,分四组排放,组与组之间隔一道七十厘米宽的走道。从一号到七号为一组,八号到十五号为第二组,十六号恰好排在第三组的头一个。
他们之间不多不少隔了七个座位还加一条走道,按三角形斜边距离算起来,目测约有八米之遥远。
“怎么会这样?老天爷,你真是不公平!简直是天亡我也!”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台词和原先都一样,只是说话的人换了角色。女生捶胸顿足,男生笑逐言开。
宜鉴心qíng极好地拿出文具,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在桌上,他感到以他现在的状态,考上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绝对没问题,问题就在于他到底要把马赫赫甩多远。甩到她成为一个盲点,远远地落在他的身后再也看不见,那是最好了。
赫赫时不时地回头看着宜鉴,他离她真的好远啊!只是相差了一个座位号,他们之间的距离竟然如此遥远。她用一种可怜兮兮的表qíng回头瞅着他,却见他向她摆了摆手做了个再见的动作,嘴巴摆出的唇形应该是——
“拜拜!”
原来,即便是“亲梅逐马”也不一定会“青梅竹马”。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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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将中考所有考试科目的答案一一发下来,同学们根据答案估计自己的分数,然后填报志愿。这种时刻,梅宜鉴当然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怎么样?能不能考个全市第一?”
“这很难说,不过进国家级重点高中应该不成问题。”
宜鉴现在可以说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就要将缠了他十二年的马赫赫彻底地从身边“逐”出了,他的心qíng能不好吗?相比之下,赫赫的表qíng可就糟透了。
看在十二年共同成长的份上;看在小时候她总是抢他的点心,抢他的玩具的份上;看在从小到大挨了她不少拳头的份上;看在被她撞掉的两颗门牙的份上;看在被她夺去的两次吻的份上;看在因为她,自己奋发努力学空手道的份上;看在为了摆脱她的纠缠,自己拼命复习考上国家重点的份上……
宜鉴第一次主动走到她的身边,“怎么样?考得还好吗?”
“估计能找到一家肯接收我的普通高中吧!”她趴在桌上,懒懒的样子像极了他家生病时候的大圣。
她心qíng不好,不肯说话,她的沉默让他不知所措。以前两个人待在一起,他只要负责听她说话就好,她突然间安静下来的样子让他有点不舒服。就像……就像她的不快乐天生就是他的负累。
“‘没意见’,你说,咱们俩算不算‘青梅竹马’?”
“呃?”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想说什么?”她用下巴抵着桌子,以那一点为支点随意地摇晃着。他看不出她的表qíng,更读不懂她的心思。
但是话说回来,他从来就没有想要读懂她的心思,他只是极力想要将她逐出自己的世界,如今他做到了,他高兴了?
“因为在幼儿园见到你,所以我死缠着‘平底锅’非得跟你上同一所幼儿园,读同一个班。其实那年我才两岁多一点,根本没到上幼儿园的年龄。后来,我又拜托‘平底锅’把我弄进和你同一所小学,同一个班,还要做同桌。这些事我都快忘了,那天‘平底锅’将旧照片扫进电脑留档的时候突然说起来,说到我的种种任xing。我这才发现,我跟你的青梅竹马关系根本就是我一个人任xing地要来的。”
她不相信缘分,因为所有的缘分都是她自己累积起来的。她努力待在他身边十二年,他也就努力“逐”了她十二年,她不知道这样的游戏什么时候会结束。她总以为,只有当他真心接受她,她才会放弃这个游戏。放弃的后面呢?那又是怎样的结局?
不想考虑那么多,每当她思绪澎湃的时候,她会犹豫,会有想放弃的胆怯,所以她于脆不去想。
站起身,她笑得有些疲惫,“我送你回家,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如此脆弱的表qíng宜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以为她永远活在自己的霸道中,霸道得不允许他离开自己。是他错了吗?还是他从来都不曾真正懂她?
想到这将可能成为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宜鉴所有的不满和想要逃离的qíng绪全面松懈。“想去哪儿?反正后面有一个长长的假期,不如趁今天,我陪你好好玩玩。”
难得他肯抽出时间陪她出去玩,赫赫哪舍得làng费?“咱们去山上吧!你骑车带我去山上玩,咱们趁着日落时分回家。好不好?”
这个城市很奇怪,山就在城市的北区,湖徜徉在城市中心,江压在城市南尾。半城山半城水,山山水水相依偎。
“现在?会不会太着急了一点儿?”
“去嘛!去嘛!”她摇着他的手,状似哀求。
从小到大,总是习惯看到她挥舞着拳头命令他做这个做那个,偶尔她摆出如此小鸟依人的状态,他还真不大能接受。想到这将是最后一次服从她的命令,宜鉴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拒绝。
“走吧!”
他背起包,拿着她的车钥匙走在前头。赫赫紧赶了两步,手指向前伸去,一次没能成功,第二次又失败,第三次……她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掌心,却在他手臂无意识的摆动中失去了捉住他的机会。
第四次……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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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宜鉴拿出全身力气骑着车带着赫赫爬上了位于城市北面的那座山。骑车上山的过程很困难,也很艰辛。她却只是安静地坐在后车坐上,手臂环着他的腰。她像一个疲惫的登山者,已经失去了对登山的兴趣,她只是想再看看山顶的风光。如果美好便驻足游览,如果失望就下山回家。
每一个向山顶攀登的人都是这样,当你爬到半山腰,从山上下来的人告诉你:山上的风景不过如此,不用再费力攀登了。有多少人……有多少人肯放弃?
我们把这叫做“坚持到底”,叫做“义无返顾”,叫做“持之以恒”。其实,每个人不肯下山的理由都不同,很多人的理由是不肯làng费那已经花了一半,再也追不回来的力气,所以不肯在摔得粉身碎骨、失望无助之前大举撤兵。那不符合中国人的传统习惯,那不属于我们的民族jīng神。
所以有人到了山顶,有人看到了日出,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潸然泪下,有人幡然悔悟,有人痛不yù生,有人一笑了之。
我们真正想看的不是山顶的风景,而是到达山顶后那一瞬间的心qíng。
十二年硬要来的“青梅竹马”,赫赫想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所以她不肯放手;她不知道自己在登上山顶以后会有怎样的心qíng,会作出怎样的决定,所以她不肯放手;她不知道梅宜鉴最真实的感qíng世界是何种qíng景,所以她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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