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梅逐马_于佳【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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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打进了这个电话,她想帮宜鉴告诉赫赫:“他很爱你,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爱你。他的爱,融合了亲qíng、友qíng,蕴涵着习惯和多年磨练出的不舍,他根本割不下这份感qíng。”

  那一瞬间,宜鉴突然明白了他四年来都没找到答案的难题。为什么一份感qíng非得确认出属xing?他分不清自己对赫赫的爱到底是什么,那是混合了亲qíng、友qíng、爱qíng,甚至是习惯,那是一种他自己都分不清,也割舍不下的感qíng。

  在他的心底,赫赫既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老同学;既是多年的朋友,也是毗邻而居的亲人。这样的身份,还不够他用一生来爱吗?

  林琼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她悄悄地挂上电话,退出这段不该有第三个人涉足的青梅竹马之qíng。她知道,晚上她会接到一个只属于她的热线电话。因为她的“他”总是用微笑守着她,用他那看似玩世不恭的微笑。

  随后的热线电话有对“音乐链接”提出意见的,也有对赫赫的青梅竹马之qíng发表感慨的。赫赫的眼神却有些缥缈。看到心不在焉的她,凌雨接下了大半的工作,留给她的心休息的空间。他知道,现在的她非常需要。

  这一晚,“音乐链接”四周年特别节目——的确够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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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节目,赫赫没有急着离开电台,她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的夜景发呆。

  夏天又到了,小的时候她总是害怕夏天,因为夏天意味着暑假,意味着在学校里再也见不到“没意见”。上高中后,她喜欢夏天,夏天她可以整天缠着“没意见”,可以穿着她的小可爱翻越十二楼的玻璃阳台去找“没意见”,还专门挑他换衣服的时候闯进去。大学以后,她期待夏天,总以为这个夏天他一定会回家,然后?然后在失望之中再期待下一个夏天。

  今天晚上,回顾了太多的过去,也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和惊喜,她的心有点不能负荷。

  十几岁的马赫赫,可以固执地认为面对自己的纠缠,“没意见”就该没意见。那时候的她要的只是上山时的心qíng和下山时的愉悦,她想带着这种感觉走完以后的路。山上或让人惊喜或让人感到遗憾的风景,和站在山顶俯视山下的酣畅淋漓或是意犹未尽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负担,她担不起,所以gān脆不去担。

  但如今的马赫赫,需要一点清醒,她想清醒地知道“亲”梅“逐”马是否能变成青梅竹马的爱qíng。

  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她迟疑了片刻,心中依稀觉察到正在等着她接听电话的人是谁。手指向手机靠近了几寸,又缩回几分,终于手臂向前接了电话。

  “喂?”从来不知道作为DJ的自己,声音也会发颤。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随即响起熟悉的声音:“是我。”梅宜鉴。

  她知道,她知道他的声音,即使四年不见,她依然记得他的声音。说话啊!说林琼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说你真的爱着我,从未放弃过,你说啊!

  他还是沉默,这四年来虽然bī着自己不见她,甚至不回家,但他一直坚持听她的电台节目,从未耽搁过一次。在她的节目里,他会知道她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日子过得好不好。

  偶尔,她感冒,他能从收音机里听到,担心地希望她能赶紧结束节目回家休息。偶尔,她生病不能做节目,他又盼望着能早些听到她的声音。

  当然,听她的节目也并不都是愉快的。每次听她在节目里跟凌雨说说笑笑,甚至打打闹闹就像一对qíng侣,他就气得想关上收音机,发誓再也不听她的节目。可是,到了第二天,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心。心想着,哪怕见不到她,听听她的声音也好啊!于是,他又回归生活的轨迹。这样一天天,一年年,过完了他四年的大学生涯。

  前两天,不知道为何凌雨突然打电话给他——他甚至不知道凌雨是怎么知道他手机号码的——在电话里,凌雨特别要求他收听今天晚上的四周年特别节目,并希望他能够参与进来。他听了,他参与进来了,他有了四年来最后的决定。

  “赫赫,我下个星期回家。”

  这就是他的回答?这就是他在听她描述了他们十五年的时光后的回答?这就是他在听了林琼帮他说出的心意后的回答?

  哪怕如今的他身高183公分,哪怕他的空手道再如何威力无穷,哪怕他成为最出色的检察官,他永远都是个懦夫,一个不敢表达爱意的懦夫!

  她忍无可忍地挂上电话,关了手机。扭开门就要冲回家,迎面撞上了正走进来的凌雨。“喂!小姐,你那么急冲冲的做什么?”受委屈的可是被撞到的他,痛死了!

  他还敢抱怨?她还没追着他喊打呢!伸出食指指着他的鼻尖,赫赫眯起眼来bī问:“说!你为什么要故意安排我在节目中说出那么丢脸的事?说!你为什么要安排‘没意见’打电话进来?你老实jiāo代!”

  “什么?我哪有?”他还装,“当你能够平静地对待过往感qíng的时候,就是你不再爱他的时候,我是希望你能放下这十九年的记忆,所以才给你出了这么好的主意。让你将往事当成节目做出来,我是在给你机会嗳!你不但不领qíng,还怪我?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瞧他那委屈样,要是认识他的时间短一点,赫赫还真给他蒙骗过去了。最让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连林琼都会恰巧收听到这档节目,所有的一切巧得就像有人事先安排好了似的。

  “凌雨!”有些话压在她的心头很久了,她一直想问而没胆问。今晚已经如此特别了,不介意再多点特别的佐料,“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从认识他开始,凌雨始终在用他的方式照顾她,对她好。她不是瞎子,她能感觉得出来。老实说,她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正而极端的友qíng。这种友qíng往往走到最后,有一方会变质。他呢?对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喜欢你呗!”他答得慡快,“我们俩可以轻而易举地了解对方的心思,剔除xing别和成长环境等因素,我们的个xing实在是太像了。对你好,看到你幸福,其实就等于我自己得到幸福。”

  他无意识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打开、关上,关上、再打开,一遍又一遍。“赫赫,你知道吗?两个人可以很轻易地了解对方,懂得对方的心思,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做到心灵相通,却不一定能爱上对方。你所爱的,往往正是和你的个xing有着极大反差的另一个人。只有这样的两个人合在一起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圆,平平顺顺地走完这一生。”

  他们俩在一起的感觉太过美好,没有争吵,没有芒刺,甚至无需语言,只要一朵小小的微笑就能明白对方心中最深层的意思,这样的好,好到他都不忍心破坏这微妙的平衡。

  “高中的时候,在你最喜欢梅宜鉴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你。看见你,就像看见镜子中的我自己。你能理解我的qíng绪、理想、热qíng和抱负,你将最真实的‘凌雨’放在我的眼前,让我细细打量。

  “我于是明白,咱们俩都是左脚的那只鞋,需要一只属于右脚的鞋才能配成一对。两只左脚穿的鞋,配不成一对。所以,我放弃了,甘心做你的朋友,做完美的搭档。现在……现在状态下的我们才是最适合的一对。做朋友,做伙伴,做同事,远比做qíng人要完美。”

  这些话以前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赫赫,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出口。可是今晚是个特别的日子,特别到大家全都敞开心扉。不把对方说到心醉,统统不归。

  “后来,当我的心不再对你起涟漪的时候,我更加看清了自己。可以说,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胆怯。怕自己不够好,怕自己配不上对方,所以用玩世不恭、嬉皮笑脸来掩饰心底的真qíng,其实说到底就是害怕自己受伤害。”

  话锋一转,他依然用那张笑嘻嘻,好似永远长不大的脸对着赫赫。“别说你不是,看起来你好像是拿得起、放得下,拿手心里的霸道当特权,其实你比谁都需要别人的呵护。你只是霸道地想得到梅宜鉴的一句承诺,只要有了它,你就可以比谁都懂得满足。”

  努力隐藏了四年的心思被人道破,赫赫懊恼地拿拳头砸他。“别说得自己好像爱qíng专家一样,这么多年来我也没看过你身边有女朋友啊!”

  “女朋友不一定要带在身边的,距离也不一定会让两个人的感qíng变淡。重点在于,看你怎么去判断,梅宜鉴应该就快回来了吧!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嬉笑着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赫赫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是因为“没意见”的裹足不前,还是这么多年来凌雨的悉心陪伴,她自己也说不清。

  “凌雨,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别谢我,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帮我自己。”

  他的话她听不懂,只当他是在客气。“那我先回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咱们明天学校见。”

  “拜拜!”看着她的身影从门fèng里渐渐消失,凌雨长舒了一口气。拿起手机,他拨通熟悉的号码——

  “是我……对!能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就要看她自己了……今天真的是个特别的日子……一切从头开始,好吗,林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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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底锅’,你还没睡啊?”马赫赫推开家门就看见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倒了杯牛奶递过去。以前她复习功课到很晚,“平底锅”都会这样为她倒杯鲜奶。“是在等妈妈,还是在等我?”

  “等家中的两位事业型女qiáng人啊!”马平放下手中的电脑,他的幼儿心理学论著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从赫赫有记忆起,到了晚上,“平底锅”总是喜欢正对着大门做着自己的事。他在等妈妈回来,而妈妈并没有因为家中有个男人在等她,就早点回家。她依然做着她的工作,开辟着她的战场。

  “娶了妈妈,你后不后悔?”

  这个问题,在他跟太太结婚的这二十三年中频频有人问他。老实说,他是个男人,他也希望像别的丈夫一样,回到家的时候太太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他也希望太太可以吃着水果坐在他的身边陪他聊聊天、看看电视。但他娶的不是一般的太太,陪他走完这一生的是“马平的太太”。如果不是她,那就不是和他白首到老的“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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