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翡翠马做的精细,头小脖细,肚子硕大,做那仰天长嘶状,旁人瞧不出来侯德宝却能瞧出来,它这肚子大的有些蹊跷,里头定是有货的!
当下把马儿翻过来在肚子上摸了摸,右手食指、拇指捏着轻轻一提,那肚子是嵌在里头的,这般轻轻一抽便露出里头藏着的东西来。
却是块黑漆漆细长的小牌,非金非银,非铜非木,也不知是什么制的。
还有一个用细绢包着的东西,小乞丐伸手取出来展开,里头却有一个小巧的银环儿,那绢上还有字儿。
小乞丐把绢给了侯德宝,拿起银环儿一看,却立时呆在了当场。
侯德宝正低头瞧那绢,见上头写了一行字,
“豫南刘家巷宋”
侯德宝转过脸来瞧了瞧小乞丐手里的银环儿道,
“这东西不值钱,不过瞧式样应是小孩儿戴的……”
又低头将那一行字念给小乞丐听,
“豫南刘家巷宋……这应是个地址,莫不是要凭着银环儿去寻人?”
小乞丐瞧着手里的东西良久不语,侯德宝笑着伸手一拍他脏兮兮的头道,
“臭小子,凭得没见过世面,这点子东西就让你迷眼了,若是让你见了祖师爷留下的好东西,岂不是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小乞丐被他一拍倒是回神了,涩声道,
“你……你凭什么觉着这东西是寻人用的?”
侯德宝应道,
“这类银环儿又小又细是小孩儿用的手镯,应是一对的,小婴孩出生时家人给佩戴在身,这绢上又留有地址,怕是那家人孩子出生便给送走了,留了一个手镯做念想,如今想凭着这东西和地址寻人呢!”
这类事儿侯德宝也是不少见,想当年他一个师弟便是这样,出生便被家人扔到路边,师父捡了他回来养着,后来师弟长大成人下山寻亲,凭得便是包在身上的襁褓与一封书信。
小乞丐听了他的话,木然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
想了想将那银环儿重又用绢包好,放回了马肚子里,
“即……即是要寻人用的,便……便给送……送回去吧!”
侯德宝应道,
“现下那里头正是风声鹤唳,等明儿我瞅着空子给他们放回去便是!”
他也不是真心想要人东西,更何况里头的东西也不值钱,令牌与银环儿应是信物,也不能害得人至亲不能团聚,放回去自是最好的!
“嗯!”
小乞丐低低应了一声,裹了衣裳背对着他蜷缩成了一团,
“我困了!”
侯德宝见小乞丐一改往日嚣张无赖的气焰,只当他心下臣服,不由暗中得意,心下已将他当徒弟看待,见他困了忙道,
“你睡!你睡!天明时我再叫你!”
“嗯!”
小乞丐低低应一声闭上了眼。
待到第二日天明,侯德宝叫醒了小乞丐,
“我到镇里探一探,你在这处等我!”
小乞丐点了点头目送着侯德宝的身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半晌才伸手入怀中,自脖子上头摸出了一根早已黑的瞧不出原来颜色的绳子。
那绳子上头便吊了一个小银环儿,样子与翡翠马肚子里的一模一样,也是雕了云纹,上头刻了四个字“富贵吉祥”,小乞丐低下头仔细看了许久,
他们……他们终是来寻我了么?
小乞丐自小生的伶俐可爱,模样更是像那观音菩萨座前的散财童子一般,别提有多好看了!
这左邻右舍都道,
“这宋老六两口子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儿,生下这般好看的孩儿!”
也有那知情的在背后嘀咕,
“宋老六生的又矮又胖,他们婆娘又瘦得跟竹杆似的,撅嘴蛤蟆眼,怎么生得出来这么好看的娃,别不是偷来的吧!”
小乞丐小时还不知邻里如何议论,待到了五岁在外头玩听了旁人说起,便立时哭着回来问宋老六,
“爹,我是不是你们偷来的?”
宋老六脸色一变,
“胡说什么,你和你弟弟是我和你娘亲生的,什么偷来不偷来的!”
小乞丐那时还小,听了爹的话便转身去瞧还在吃奶的弟弟,弟弟生的白白胖胖可招人了,
“我白,弟弟也白,弟弟是我瞧着娘生下来的,弟弟是亲生的,我也是亲生的!”
他心里立时欢喜起来,高高兴兴拉着弟弟的手叫道,
“爹,娘!我和弟弟都是娘生的!”
宋氏夫妇互视一眼再未说话。
待到两年后,弟弟长到了近三岁却是生起病来,生了很重很重的病,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连哭也跟那小猫叫一般。
小乞丐很是忧心,林二狗子家里的妹妹也是这般,不吃不喝没有几日便被他爹抱到了城外埋进了土里,他怕爹也会把弟弟埋进土里。
这一夜他担心弟弟,实在睡不着便爬起来往爹娘那屋里去,到了窗外头果然听到娘在哭,
“街头的吕郎中说了,需得买上一两好参给他吊着,若是能熬过这阵子便好了!”
爹叹了一口气道,
“家里如今这样子,那里还有钱治病!”
娘哭着骂道,
“都是你,有几个铜板便送到那黑窟隆里去,现下可如何是好?”
爹想了想咬牙道,
“我三十上才得这么一个至亲的骨肉,你又伤了身子不能再生了,若是他死了以后我们宋家就断根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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