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还在襁褓中的她,什么也不懂。
慢慢长大,一直到三岁的时候。
渐渐懂事了,才发现村子里的人,都避着他们家。
她的娘亲每次见她也都是唉声叹气,就连她的哥哥,能避着她也是尽量避着。
然后,在她三岁的某一天,她的哥哥,也死了。
和人出海捕鱼,一船的人都落了水,唯独他哥哥,整个船上水性最好的人,淹死了。
村里的人举着火把跑到了她家门口,扬言要烧死她,说她是扫把星转世,满身霉运。
才三岁的小女孩战战兢兢躲在娘亲身后,探着脑袋不解地看着外面的人们。
这么晚了,他们来做什么?
举着火把,说要烧死谁?
是要烧死谁呢?
他们怎么都那么凶啊?
她的母亲哭着跪在地上,把她护在怀里,再三保证一定会搬家,搬出这个村子。
请求他们放过她才只有三岁的女儿。
连夜,娘亲就带着她收拾了东西,搬出了村子。
好在老村长念在他们孤儿寡母,给了他们一些盘缠。
娘亲带着她,在山脚下搭了一间茅草屋,屋后一片菜园子,可以自给自足。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她的娘亲,也撑不住了。
大夫说,是过劳。
原先村子里的刘大娘,经常会来看他们。
刘大娘早年丧偶,也没有个一儿半女,是个孤寡老妇。
他们孤儿寡母的被赶出来,刘大娘每次去集市路过他们的茅草屋,都会来看看他们,能帮的就帮一些。
娘亲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走了。
她成了真正的孤儿。
刘大娘说要收养她,带着她又回了村子。
可村子里的人知道她的母亲也死了之后,说什么也不让她进村。
刘大娘从来不信这些迷信的话,铁了心的要收养她。村民们不让她进村,她便干脆搬了出来。
时光一转,又是三年。
一向身体硬朗的刘大娘,自从收养她起,身子便每况愈下。
卧床一年,终于也没有撑住,走了。
这世上唯一一个不计较她身世,愿意收留她的人,也走了。
小洛儿走在河边,低着头,想起当初在病床前,母亲说过的话。
“洛儿,你是娘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就算别人再怎么说你命中带煞,身世不详,你也还是娘亲的女儿。可是现在,娘亲熬不住了。你要记得,这个世界对你不公,可你不能恨他。每个人生下来就有自定的命数,这便是你的命数。可你也不能认命,你要活着,好好的活下去,活给这个不公的老天爷看。”
小洛儿蹲在河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她似乎,已经不会哭了。
心里很难受,可她好像,哭不出来。
耳边依稀还回响着当初刘大娘带她搬出村子时,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刘大娘牵着她的手,站在村口,指着面前要将他们赶走的村民们,“洛儿,记住这群人,记住他们的脸,一张一张贪生怕死迷信的脸。这些脸的主人,冷血无情。你可以恨他们,那是他们活该。但你要记住,他们越是想你过得不好,你就越是要好好的活给他们看。”
那时,她不懂,听得糊里糊涂。
现在,她就想问一问他们。
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活着?
活着,他们都让她活着。
可她不知道,她到底应该怎么活。
娘亲,刘奶奶,活着,真的很累啊。
沿着临江河,一路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天都黑了。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走在漆黑的山路上。
反正也是一个人了,没什么好怕的。
她这样想着。
身上还穿着白色的麻布丧服,晚上山间的温度骤降,这时倒是觉得有些冷了。
女孩裹紧了身上单薄的丧服,缩了缩脖子。
山路走的太多,脚上的草鞋也破了。
白嫩的小脚趾裸露在外,带着一点血丝。
她低头,动了动脚趾,问自己,疼吗?
不疼吧。
好像已经,感觉不到了。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两天。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知道自己又累又饿。
她抬头,天上的太阳亮的很。
太阳光暖暖的,却丝毫照不进她心里。
心里寸土之地,冰冰凉凉,满目疮痍。
晕倒前,她在想,她终于,也要死了吗?
茅草屋前,倒了一个小女孩,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奄奄一息。
至少,应知清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打猎归来,发现自己家门口倒着一个少女。
他好奇地蹲下身子,凑过去打量着她,手里还拎着一只山鸡。
这小娃娃虽然看上去很惨,不过应该长得挺好看,就是这样子,跟快死了似的,像是几天没吃饭了。
他转头,看了眼手里的山鸡,又看看面前的人,嘀咕着,“遇到我,算你走运。”
女孩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屋子里,一张竹榻上。
身上破旧脏乱的丧服已经不见了,现在穿着的,是一件她从出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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