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城皮鞋落地,转身,狭长眼眸不含丝毫笑意,轻蔑却如有形物质,夹杂在冰冷的嗓音里冒出尖锐的刺。
嘴角淡淡一扯:“和你抢,你配吗?”
江小粲没玩尽兴便被拖走,但今天一句话都不敢bb。因为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他老爹生气了,还是那种暗火。
暗火比明火更可怕。江与城混迹商场多年,早就修炼了一副波澜不兴的脾气,他从不生明火,打也好骂也好,只要还跟你说话,那都是小事儿。但他的暗火,江小粲再皮,再有鬼主意,都不敢去招惹。
程恩恩对江与城的情绪也很敏感,准确来说只是对不悦敏感。江与城开心她不一定不知道,但是不开心,她一定能感觉到。
大概是身为猎物的生存本能吧。
所以车上一大一小两只,都老老实实缩着脖子做鬼,不敢说话,用眼神交流:
“你爸爸怎么了?”
“不知道。”
“那他为什么生气?”
“这个就要问你了。”
……
到了家,程恩恩正要下车,身旁传来冷冷一声:“坐着。”她一僵,慢慢把屁股落回去。
江与城对江小粲道:“你先上去。”
江小粲留给程恩恩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乖乖下车。司机也识趣地下去。
车门开了又关,砰地一声,开启车厢内幽密压抑的沉默。
江与城叠着腿,眼睛在昏暗中幽幽难辨。但程恩恩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压力。
越来越安静,越来越沉重。
她有点扛不住,也摸不准这位大佬想干嘛,如临深渊地坐了半晌,战战兢兢地问:“江叔叔,您怎么了?”
是的,她害怕到用了“您”的尊称。
江与城不说话。
程恩恩生平第一次发觉,目光也是一种酷刑。这个酷刑持续了15分钟,她都憋得想上厕所了,对面的男人终于开口。
“你回去吧。”
程恩恩如蒙大赦,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还要出去吗?”
江与城原本已经转开视线,闻言又转回来,盯着她的眼神比方才更深邃难懂。他嘴唇抿成一条薄线。
“不要再和我说话。再说一句,我可能就忍不了了。”
他声音低而压抑,仿佛在忍耐什么 。
是忍不住要揍她吗?程恩恩吓得赶紧从车上滚了下去。
看着江小粲睡下,程恩恩回房间洗了澡,坐在书桌前进行今日份的学习时,才听到外面客厅里传来动静。她没敢去看,盯着《五三》让自己专心。
大概是这几天在这里住得太舒服,完全忘记了要回自己家这件事,不过今天这莫名其妙的一出,倒是给她提了醒。
既然江叔叔已经回来了,明天给小粲粲辅导完功课,就自己回家吧。
次日一早,程恩恩醒来吃早饭时,江与城已经出门,家里也已经恢复原样。
他不在,气氛就没那么凝重了,江小粲也恢复本性,试图借口“丢了”偷偷留下昨天要来的卡,拉程恩恩下水帮他藏赃物。被程恩恩严词拒绝。
于是,上学的路上,这孩子一直在琢磨,怎么趁卡还在自己手里,尽快套现。
程恩恩一路上都在和他讲道理,口干舌燥。
江小粲大概是被感悟了,让小王在奶茶店停车,刷卡给她买了一杯奶茶。
程恩恩拎着奶茶进学校,在教室外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她惊喜不已:“薇薇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段薇穿了一身休闲服,白色速干外套,黑色leggings,妆化得也淡,清爽精神,与之前正式精致的OL风截然不同。
“这是你们的生活老师,”老秦介绍道,“刚调来的。”
段薇笑着道:“其实来了几天了,你最近没在学校住,所以没碰面。”
“真的啊?”程恩恩眼睛都亮了,“太好了,那以后可以经常见面了。”
“对了,你最近是在做家教?”段薇问。
程恩恩点头,又心虚地看了老秦一眼,高三生出去找兼职其实是说不太过去的。老秦跟没听到似的,毫无反应。
“那你最近都是住在学生家里?”
“嗯,”程恩恩说,“不过家长已经出差回来了,我今天打算回自己家了。”
段薇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但程恩恩回家的计划,没能顺利实现。
当天一直到她辅导完江小粲的功课,准备休息时,江与城依然在公司加班,未归。她不放心小孩子一个人在家,江小粲再适时地一撒娇,她自然就再次留宿。
第二天,她打定主意要走,在客厅等到江与城回来,已经将近11点。
他似乎很累,扯掉领带坐在沙发上,左手按了按太阳穴。听程恩恩说要走,他抬眼,“没车了,你怎么走?”
这个点公交已经停运,夜班车不直达,回家需要走20分钟的夜路。程恩恩抿了抿嘴唇说:“我打车好了。”
其实她不太舍得打车,但想一想自己如今也是月入五千的人了,打车还是打得起的。
江与城点点头:“最近刚出几起深夜打车遇害的案件,舆论很关注,风头浪尖,一般人不敢作案。”他口吻淡然,“只要不遇上那些了无生趣、抱着同归于尽心态的歹徒,把你拖到荒郊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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